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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第1页)

  除了草原上唯一一座城池归化城,他们甚至无需动用火炮,仅需几个昼夜,帝国就有可能得到成祖之后针对草原意义最为重大的胜利。  “呵,呵呵。”  四下无人的衙门内,叶梦熊面无表情地笑出了声,白日梦结束了。  想得挺美,可目前的铁马仅能载重一人、试骑的旗军连胸甲都不敢穿,别说四个时辰骑行八十里、还要十五日不坏,拢共骑上八十里不坏就已经是军府大匠人发挥聪明才智带来的重大突破了。  眼下能满足马芳要求的只有一点,现今定型的铁马总重五十五斤,算是达到马芳‘六十斤以下’的标准,其他的……没门儿。  虽然主管着三洋军府,但北洋衙门创收手段着实贫乏。  隔着辽阔海洋,西洋的信儿要通过南洋才能报回来、东洋的陈沐就算放个屁,他这也得半年后才闻着味,三洋军府还都会截留一部分收入供给本府开销。  运到天津港的财货,不是进了紫禁城、就是入了户部仓储,能真正落入北洋口袋的钱财是少之又少。  哪怕学着陈沐凭借工业能力贩卖军械,国内是守着天子脚下,统统都走官价,赚不到几个钱,出口就更别提了,左近的邻居也就渤海对面的朝鲜还有点可能。  但朝鲜王李家傻小子不兴军事,本来就穷、更舍不得往这上花钱,叶梦熊上杆子跟他们聊关于‘新式火绳鸟铳’的生意人家都不想要,反倒想从他买三千张弓。  别提叶梦熊多生气了:你翻遍北洋,给叶某人找出来个制弓的匠人来!  说真的,叶梦熊觉得自己这北洋衙门的收入恐怕比皇帝的岁入还少。  收入少就算了,可他还花销大!  北洋这每时每刻养着两个卫编制的四脚吞金兽、九个马场里一万多匹战马,留下的科研经费本来就不多,还得掰成三半,北洋的科学院和医科院,还有军器局的研究院。  蒸汽机、飞鱼,还有被万历爷装上佛朗机的火德星君,哪个不得研究,能留给铁马的已经很少了。  但很快叶梦熊便拿起炭笔,在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徐爵为他打开了一扇窗户,旁人的确会抵触这种自己使力驱动的铁马,但靠技艺养活自己的工人不会,这正是他们需要的东西。  “暂时达不到军事所需,能以民用来养军用。”第三百六十五章铁马  北洋军器局似乎永远带着机器的轰鸣声。  叶梦熊换上工装,跟着军器局主事巡视正在建设中的铁马厂房。  工装并非工人的服装,而是北洋重臣向朝廷特批下的官服,任何官员进入北洋军器局,都需换上工装,工装的服色、面料、暗纹均与朝廷仪制相同,差别在于没有袍。  在形制上官服工装基本上可看做面料不同的北洋军服,但前后都有补子,收起宽袖与收腰的短下摆能竭力避免衣袍被机器卷入的狼狈与危险。  这并非没有先例,叶梦熊向朝廷请奏为官吏准备工装正是因为去年有一名保定府军官的大袖被蒸汽机带动的圆挫卷住,扯坏官袍极为狼狈不说,还让人们见识到危险。  “做铁马卖给工人?”  说话的是关尊耳,他是如今的北洋军器局主事,去年刚从南洋卫军器局调过来,同样先前北洋军器局主事关尊班则被叶梦熊调到南洋卫军器局。  这个时代最新的技术都在南北二洋军器局,两个军器局侧重的方向不同,南洋主打造铳炮、北洋长处则在机械应用。  二洋军器局主事轮换,不但能在技术上互相印证取长补短,更能让宣府军器局、遵化铁厂、北洋工业区与佛山铁户这些在工业上有互补能力的手工业区融合一处。  军器局的每一间厂房都笼罩在巨大的轰鸣声里,人们似乎连说话都要贴着耳朵。  新建的厂房要好一些,因为这座名叫‘铁马厩’的自行车厂房还未完全修好,远处角落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大型机械零件,那是一台正在安装的万历六年火德星君甲型蒸汽机。  铁马厩需要安装的不仅仅是这样一台蒸汽机,还有配套的零件,重达三千斤的巨大飞轮与骇人的铸铁活塞缸被嵌入墙壁。穿着深色匠人服的工人们正按图索骥,用青砖在厂房四周摆下一个又一个记号。  “他们在做什么?”  叶梦熊不是没进过军器局,但他更多时间忙于练兵及军府事务,军器局有工部主事每月巡查管理,他上次进军器局,北洋连万历五年火德星君都没用上呢。  关尊耳看向那些记号与庞大的蒸汽机,目光露出隐隐的狂热,向上指着道:“天轴,万历六年甲型可发六塘之力,千钧之力不可独用,因此用天轴与齿轮把力送到房梁上再放下来,用不一样的力道送入钻床、锉床、还有传动带。”  “房梁撑不住天轴,要用砖墙把它们托起……您可能不感兴趣。”  关尊耳看见火德星君嘴便停不下来,自顾自地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回头注意到叶梦熊的表情才收了声,但脸上还是止不住的欢喜,攥着拳头道:“在北洋第二纺织厂也有一台万历六年甲,十二个工人就能让它运转起来,不是熟练的大匠人,只需学上两三日,三个锅炉工倒炭、六个滴油工向机器添油、三个工人放气,仅需十二个人!”  “用天轴带着一百二十架织女甲型织机,整个厂里只有三十个织工,同样不需要熟练的工人,火德星君和织女把所有工作都做了,工人只需在机器停了的时候接线、取布。它们只吃炭,从不睡觉,昼夜之间,抵得上二十个织工。”  “一座纺织厂,一台火德星君与一百二十架织女,满打满算雇四十几个人,产量抵得上江南有两千张织机的大户,花销比他们少、产得比他们高、产出的布也更好,织女从不出错。”  “您看见那个大曲轴了,火德星君把水烧开,它转起来我走过去被它打一下,我就死了。”关尊耳极为崇尚机器带来的力量感,抱起拳来对叶梦熊正色道:“当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都是这种机器,世间诸国,谁挡在前面,我们只需烧点水,碰一下他就死了。”  在他眼中这世上再无能人能阻挡火德星君的力量,只要将水烧开,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织布、造铳、脱壳、磨面、钻膛、锯木、抛光……这世上凡是需要动起来的东西,统统会被碾得稀碎。  叶梦熊却并不像关尊耳这般狂热,他很冷静,重复地问了一便:“一座两千张织机的纺织厂,只需要四十二个人?”  “对,四十二个,还会更少。”关尊耳抬手兴奋道:“经过试用,在下已向蒸汽局报去,放气的工作应该可以让火德星君自己完成,比方说有一个东西在锅炉的气被压到一定程度时被顶起来,就能放掉一些气然后它的重量再把它压回去;还有滴油工,一个漏斗或是什么东西,自己慢慢滴油,再让油顺着机器留到个小壶里,一天只要随手重复一遍,这些都是可以让火德星君自己做完的。”  “到时,只需要三十二人便可完成。”  出乎意料的,叶梦熊并没有多高兴,急切问道:“北洋有几个这样的纺织厂,南洋又有几个?”  “北洋有纺织一厂至六厂;南洋有十二个厂都在广东都司治下军卫;福建有四个、南直隶松江府也有四个,山东还有一个。”关尊耳看见叶梦熊眉头皱得很深,痛心地闭上双眼,不禁问道:“怎么了,叶帅?”  “五万四千……这些用火德星君的纺织厂,仅以一千一百三十四人,代替了五万四千最熟练的织工,那你们让那些熟练的织户如何谋生?”  “这还只是织户,它们把所有事都做了,陈帅说北洋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可现在这是什么呢?”叶梦熊缓缓道:“更多的布流入市场,布价跌了……”  “布价确实跌了。”关尊耳有些无礼地打算了叶梦熊的话,但他脸上扬着笑容:“但朝廷一直在控制,只要海外贸易还有市场,布价便不会大跌;那五万四千名织户,一样还在织布,机器有无匹之力,却终究较人蠢笨,大明的织工并非只会织白棉布,他们会纺线、会提花、会染色,提花机不是火德星君能玩懂的。”  “它抢不了百姓的活计,倘若它真能抢,叶帅也并非关某见到的头一个对此痛心疾首的朝廷命官,陈帅对此早有预言。”  “关某宗族深受陈帅器重,拔于匠人之中,一字一句皆记于心中不敢稍有违背,只此一次。”关尊耳顿了顿,道:“国朝官民匠工会向他证明,陈帅说错了,商贾与机器,永远都无法在大明的土地上率兽食人。”第三百六十六章花钱  北洋铁马厩厂房修建好的这天,巨大的飞轮由慢至快地运转起来,曲轴每转一圈都会发出‘嗤嗤’的出气声,接着整个厂房像其他那些带着高耸烟囱的厂房一样,在轰鸣声中开工。  但当天铁马厩几乎什么都没生产出来,仅加工了铁厂送来的八百多根钢辐条、切了六千多片小钢片。  适配铁马厩的九台机器并不符合精密,需要重新加工。  但他们有了一台新的大型压管机,不必再使用铳管来制作车架。  从南洋运来一船又一船链条零件,这些匠人手打的零件在运来前就已经被南洋的工匠遴选一番,随后装船漂洋过海。在北洋蒸汽动力的挫床下依靠最熟练的匠人用手工二次加工、钻孔,使其成为合适的精密零件。  组成铁马的所有零件很快就能被组装起来,但铁马厩并不组装,只将合格的零件浸泡油封……机器能工作的用机器、机器不能工作的用手工替代,并加以攻克,兵工厂一切难题在人的伟力之下都能克服,但原材料不足是他们无法克服的。  他们什么都有,零件不足就将任务下发至从南洋到北洋的诸省沿海,那些闲着没事做的军匠也能依靠做零件来填补收入,简单的车架更不必说,北洋自己就能把它完成。  可他们没有橡胶,白元洁早年在清远种下的杜仲产量终究很少,过去是怎么用都用不完,因为这东西确实没太大用处,可如今硫化工艺从大东洋亚洲送回国内,橡胶突然出现巨大缺口。  火炮想用、蒸汽机也想用、就连做鞋子的商贾都想用,北洋的民用铁马根本抢不到肉吃。  所以他们需要种更多橡胶树。  通常做一个工具是为做另一件东西,只有当工具积累到成系统,才能把本来的其中一件工具精度提升,以螺旋上升的形式来完成进步。  比方说关氏钻床,诞生之初是为了钻铳管,只要达到比手钻的好,这副钻床就会定型,只要生产力没变化,哪怕做出新的钻床也是这个样子。  可一旦生产力变化,带来的就是直线上升。  人力钻床不行了上水力,持续时间极长、速度更快;变成火力,速度更快,过去的钻头就不行了,这才进入下一个技术体系螺旋上升,这带来的就是生产力的飞跃。  生产力变化会使原有生产体系中的生产者大量失业,国家力量大、能约束子民,能最大程度上保持稳定,但带来的社会动荡亦无法避免,市场便必须得到扩张。  一方面释放压力,一方面也能稳定国内物价,使生产品价格稳定下跌,而非直线。  古中国的政体很容易达到这一点,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官员选拔制度举世无双,他们由百姓通过科举步入仕途,千百年来传承的人文传统决定了他们必须为民请命,而非简单的税官。  不过紫禁城里的皇帝有所作为却与这无关。  三月底,叶梦熊一封关于研制铁马、南方多种橡胶树的手本送入内阁,内阁与司礼监共同批下,紧跟着没几天皇帝的诏书就发到了北洋。  皇帝拨内库银三万两,资北洋研究铁马。  似乎是花钱能让皇帝感到快乐,跟这封诏书一同送出紫禁城的,还有命去年粮食歉收的六省学政大宗师向朝廷递交免去今年田税的五十四县百姓孩童社学情况。  皇命是发电报过去的,仅等了十日,各地快马便将情况送达紫禁城,朝廷上众人让皇帝少管这些事,多关心自己的学业。孰料皇帝紧跟着就把一份自己的总结报告让工具人张鲸送去内阁。  五十四县有一百八十四个乡都缺少社学、另有二百四十四所官办小学时兴时废,旋即向内阁提交了自己对学政一职的不满,提议两京一十三省学政带各省乡都社学、官学的报告回京。  学政的事,除了内阁,六部都管不着,严格意义上来说学政是皇帝直接任命的钦差,这批学政也不例外,只不过任命他们的目的很大程度上是皇帝与张居正一起拆书院。  明朝思想解放得太厉害,至隆庆万历年间,全天下几乎无一处不修书院、无一处不讲学,听课者像一张白纸、但讲学者并非如此,舆论领袖一来讲究的是学而优则仕、二来也享受这种拥戴与认同。  各式各样的思想对年幼的皇帝来说无可厚非,对张居正则成了最凶险的兵器。  何心隐被捕杀于湖广巡抚王之垣的乱棒之下,朝廷下令捣毁书院六十四座,禁止不尊官府号令的肆意空谈、敛财的讲学。  空谈与敛财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对张居正的攻击。  可对紫禁城里的皇帝而言——实现个人价值才是最重要的事。  比方说:追上潞王。  “朱翊镠,你往哪跑!回来给朕读书!”  紫禁城里,潞王撒开丫子在前头跑,小靴子都跑飞了,边跑便吱哇乱叫。  动力强劲的火德星君在后头追得口鼻喷烟,背后的皇帝攥着本书,边追边气得一个劲儿拍火德星君的脑壳:“改改改,改了你那么多次连个十二岁的孩子都追不上,要你何用?朕看你是也想进诏狱跟谦卑做伴儿了,快给朕追!”  纵然火德星君的脑壳被万历皇帝拍得震天响,可他功率就那么大,倒是比小潞王走路快,可这小子撒开脚丫跑得皂靴都飞了,这让火德星君拿啥追。  最后气的万历皇帝别无他法,只得高声叫道:“朱翊镠你再给朕跑,朕就不信你不累!”  还真别说,小孩跑起来根本不知道累,一时半会潞王小腿儿倒腾飞快,眼看着要窜上乾清门的石阶,突然眼神闪出一个高大身影,提着潞王后脖领子便提溜起来,就这小腿还在下头倒呢,小手摆臂飞快:“飞起来啦,本王飞……”  紧跟着,潞王就不说话了,因为他听见身后传来火德星君泄气的声音,还有皇兄万历有几分战战兢兢的问好:“老,老师您怎么来了?”第三百六十七章犬马  是张居正。  全天下只有张居正能让乾清宫的混世魔头眨眼偃旗息鼓变成一只小鸡仔子。  其实张居正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万历一眼,叹了口气便昂首阔步地向乾清宫走去。  万历呢,自然就消停了,他在后头学着内阁首辅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潞王一眼,叹了口气,甩了甩袖子,背着手跟在张居正后头走了。  走了两步,这才回过神来快步到台阶下把泄气后刚蓄足力气的火德星君缰绳打着弯儿,递给跟过来的潞王,才继续小跑着撵上张居正。  沉默一直持续到乾清宫门口,张居正才停下脚步转过头,把跟在后头垂首前行的皇帝吓得差点栽个大跟头,他又叹了口气,道:“陛下年有十七,如何能仍有孩童心性?”  “老师教训的是。”  万历低头认错,不过这一次张居正确实冤枉皇帝了,他两手奉上抓着的书,道:“朕只是想叫潞王读书,他却跑了,这才追他……这是学生编的小学启蒙教材,请老师过目。”  这倒是令张居正刮目相看,他连忙拿过书翻动几页,看着上面鸡兔同笼、百吉一郎之类的数、力学启蒙,越看越皱眉,道:“这不是靖海伯的书?”  “朕的,总结归纳、便于理解。”万历理所当然道:“以靖海伯给朕看的道德经为本,也有朕对火德星君及军事的常识。”  开玩笑!  什么靖海伯的,他家都被朕搬到紫禁城里了,哪儿有什么他的,都是朕的。  张居正只能缓缓点头,道:“陛下编的教材甚好,潞王……潞王还没过来,陛下你这车有点慢,为何方才可在宫中狂奔?”  万历一扭头,火德星君才走一半,回头对张居正道:“回老师的话,水刚开,这不就快了。”  张居正原本想说潞王应该看看,不过眼下见小潞王还在后头牵着火德星君慢慢走,干脆也不管他,对皇帝道:“臣入宫就是为与陛下商议此事,臣看陛下的意思,是欲整饬乡都官学?”  “老师怎么知道。”  万历喜道:“朕打算拿出今年的煤贡与南洋军府孝敬,三万两拨给了北洋制铁马,余下的钱留一些修路,剩下三十六万两统统拿去鼓励教育。”  说罢,万历用充满寄望的眼神看着张居正,似乎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张居正的表情当然没有变化,摇头道:“不要动内库,陛下应下旨让户部去做。”  皇帝有点失望,但也带着开心……他本来是想在天下范围兴建‘万历小学’来搞点个人崇拜的,不过眼下最值得开心的事情,还要数张居正虽然摇头但他同意了。  皇帝的表情反而让张居正有点好奇:“陛下觉得仆不会同意?”  “老师那么反对讲学,讨厌言官。”皇帝小声道:“还曾说过国家用高官厚爵蓄养这些人简直是犬马不如……我以为老师会不同意。”  “因为觉得臣不同意。”神中年的扑克脸终于有点松动,带着极少的笑意道:“所以陛下要用内库,绕过朝廷去做?”  其实他心里在骂陈沐,要不是陈沐,皇帝现在用整天和自己的朝廷斗智斗勇?对户部有多少钱比户部尚书还门儿清。  在财务上整个人一嘉靖翻版。  张居正笑道:“陛下混淆了一件事,言官与讲学的那些人不同,言官若忠于任事,就是直言敢谏,纵然不忠也不过是渎职;讲学者并非言官,他们那叫妄议朝政、叫怨望。”  “臣反对者并非教育。”  小皇帝眼珠一转,进入求学状态,并不抬手请张居正正乾清宫,只是命宦官取来两只蒲团,就在殿前请张居正坐下,问道:“那言官呢,祖制命言官风闻奏事,可我看朝廷里的老师、大东洋的陈帅都不喜言官,这是为何?”  张居正缓缓颔首,顿了顿,他在考虑怎么跟皇帝说这件事,过了一会目光扫到殿前被潞王停在那的火德星君,这才说道:“陛下知道工厂,倘以工厂比作天下,陛下是厂主,朝廷是机器,内阁就是班头。”  “言官就是机油工。”  小皇帝鼓掌道:“朕明白了,老师是在骂言官无后!”  给宫里这架火德星君加机油的都是宦官。  “不,他们给机器润滑,监察中央、地方百官,封驳纠劾,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臣不知陈帅为何厌恶言官,兴许是被弹劾多了。但臣知道真正的言官是什么样,嘉靖前的言官;臣也知道后来的言官是什么样,其实并非言官的问题。”  张居正道:“是嘉靖中年,大明有末世之景,朝廷上下贪懒迟弊,正如这火德星君,炭火已空却不添加,官吏无精进任事之心,朝中自成一派的言官也多成了阿附权臣攻讦旁人的利刃。”  “更有甚者,将军在前浴血奋战,言官在后骂人捣乱。”  其实关于官僚系统、言官系统出现问题,张居正有一个重要节点没有告诉皇帝:嘉靖皇帝的大礼议。  “可老师不是常说,世宗爷爷是天下少有的明君,为何会有末日之景。”万历皇帝摊手道:“那朝廷要言官不就是没用的,太祖为何要设立言官。”  面对皇帝的灵魂拷问,张居正难得愣了一下。  傻孩子,你听过我说谁是昏君了?  没有,明白么。  咱国号是大明,咱的君主都是明严嵩,严嵩不好。”  虽为机智之语,张居正当然知道那时的朝廷风气是整体都坏,但说严嵩有责任绝不过分:“前线奏来要兵要钱的十万火急要事,六部都能推来诿去,百姓民不聊生,言官却只顾着抨击朝政……言官存在是必要的,但需善加引导,此事说来不应由臣来做,而该陛下来。”  “倘若言官有问题,绝非言官的错,而是朝廷风纪坏了。”  “正如每期大东洋船队返航,都有言官像亲眼所见般说陈帅贪鄙,这可能么?”张居正笑了,他道:“朝廷哪有言官出过海,又怎可能亲眼所见,不过臣之所以说不是言官的错,也是因为他们一旦离开言官的位置,做事未必会坏。”  “大东洋那五个县令做的就不坏。”第三百六十八章威信  张居正的分析非常正确,都察院在嘉靖后是有问题的,但这并非都察院的问题,而是整个大明官场出了问题。  明朝的言官品级普遍都不高,但天上地下没有他们不能节制的,这套系统非常先进,至少在大明同时代的所有国家,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拥有像明朝这样的监察机构。  但同样这样先进的监察机构也有一个很严重的弊病:风闻奏事,这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给他们的权力,是言官的精髓也是言官的毒药。  风闻奏事给了言官随便听到任何事都可以拿来弹劾官员的权力,而被弹劾的官员则在言官手本送达朝廷且并未被皇帝留中,就只能停职回老家且上书自辨。  就是说言官上书说:陈沐是个大傻子。  这封手本如果没被皇帝留中,陈沐就必须上书自辨:论陈沐不是个大傻子。  小到知县、大至督抚部堂、内阁成员,言官一封信你就得回家歇着,朝廷查证没事,你才能回去继续工作,而言官是没有任何惩罚的。  因为太祖皇帝给了他们风闻奏事的权力。  但万历觉得在他的时代,不行。  “不是风闻奏事不行,是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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