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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1页)

  四五米长的大矛已摇摇晃晃地搭在木栅旁,向营兵捅刺过去,以他们架矛的姿势很难让身披胸甲的营兵受到伤害,但这种骚扰却比任何方式都简单奏效。  前面的矛手放下长矛,抽出腰间长剑矮身在矛林中窜向木栅,后一排矛手紧紧跟上,以新一排长矛扰乱明军的阻拦,两侧更有放铳的火枪手方阵不停朝明军阵地发射铅子。  他们的长矛方阵受损颇重,但这些伤亡是有意义的,他们抗住大部分进攻,使后面友军与敌军短兵相接,而短兵相接——早在他们登陆新西班牙之前,天下就没有任何人能正面抵挡方阵。  因为他们是来自伊比利亚半岛的西班牙征服者!  “用番铳再放一阵!”  林满爵抽出手铳,身先士卒在木栅之后朝几名翻过木栅缺口的西班牙士兵放出一铳,抽出腰间手斧道:“拦住他们,秀才!带五哨铳手后退,把西夷铳手打死!”  转眼间短兵相接,十几个西班牙士兵翻过木栅立即受到更多营兵的围攻,前阵营兵身上大多揣着手铳,一手持刀一手持铳,格斗才华强不到哪里去,但没人能在这个距离挨上一铳还有劲和他们厮杀。  随十几声短铳响起,硝烟里提佩刀的营兵便已在林满爵的率领下与最后几名西班牙士兵厮杀一处,人多势众转眼就把他们杀死在木栅之内,他下令道:“取番铳!”  搭在木栅上的缴获西班牙火枪终于派上用场,不用装药,营兵蹲伏靠在木栅后,搭上手上缠着的火绳便抬起来看都不看地朝木栅前射去,连身子都不敢露出去。  他们头上就是如林的长矛,有心眼的营兵透过木栅缝隙见到有人想攀爬木栅便把战剑佩刀从缝隙刺出去,有时能奏效、有时则只能听见金石之音。  即便是以坚实铠甲引以为豪的他们,面对这支西夷正规军,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一道鱼筏搭成的木栅,成了两军之间的生死线,身披铠甲的战士在木栅两侧互相挤压拖拽,明军不愿让木栅被掀翻,苏尼加连队则奋力想要掀翻木栅,以求攻入敌阵。  厮杀里,两军射手则在后方相互射击。  西班牙火枪手很有意思,他们似乎在正常战斗中属于独立成军的地位,这造成他们训练的习惯被用在战争中,前排火枪手发射完向后退去,站在身后的二排火枪手继续发射,射完继续退到队伍末尾,依次发射。  这在面对步兵的进攻时非常有效,连贯不断的射击与接连后退的方阵让他们能避开敌人并有效杀伤。  不过现在,打着打着,他们队伍末尾就退到海里去了。  在那,普通轻火枪已经不能命中明军铳手,当然同样明军铳手也不能打中他们,这看上去好像是明军吃亏,因为西班牙重型火枪虽然在这个距离命中率很低,但击中一样能打死人。  但明军其实不吃亏,因为指挥铳手的秀才林晓抬起手,大声喊道:“鸟铳打不准别打了,先帮三佬,伤兵把火炮调准,轰他们的铳手!”  林晓可没忘记,他们还有两尊炮呢。  两门原本就准备发向海边的二斤炮被伤兵调校,炮弹早在开战之初就被装好,此时向药孔撒上火药,距离不过百步,差不多对准当即两炮轰出,声势浩大。  二斤炮虽说如今在船上是最不受待见的小炮,野战却依然是炮兵主力,仅仅一炮落在火枪手方阵边缘便将阵形砸出缺口,同时鸟铳队加入战斗,让艰难抵挡的林满爵压力顿时一轻,一排铳弹打过去便让木栅外的西班牙方阵兵饱受损失。  他们离得太近了。  部下死伤过半,苏尼加眼看胜利在望却不敢继续进攻,只能下令受损的火枪手掩护,留下遍地尸首,向浅海小舟有序退去。  苏尼加很聪明,他藉由言语不通的便利,在撤退前大发命令,等到林满爵察觉出敌军撤退时,仅有十几个断后矛兵在可追击范围内,上百敌军已经推着小舟准备离开。  “架炮,朝船上打!”  此时再打已经于事无补,何况他们在外面没有重炮,只能看敌军登上大船后渐行渐远。  敌军虽走,林满爵看着满地伤兵心中不能丝毫轻松,指派两队没受伤的部下持长矛短兵把地上敌军补一遍,对余众高呼下令道:“把鲨船拉起来,快,岛上敌军肯定听见炮声了,后面咱们要在海上飘着了,快!”  从这到港口只有十几里地,何况驻军离他们不远,快的话他只有两个时辰。  这一仗他们虽打退敌军,己方士气却分外低落——因为数十袍泽阵亡,这是他们登岛后最惨烈的伤亡。  林晓攥着长矛从西班牙士兵脖颈捅进去,以防死尸第二次坐起来,开始变成暗红色的血染红矛头,他对不远处林满爵道:“叔父,打仗几年,后生不怕杀敌,但这为什么?”  “本该在平远种地养家的乡邻后生,若贼寇入侵乡里,战死也罢,死在这海外孤岛没人知道,尸首都送不回去,侄子到现在都不知道大帅跟这个开战让那个朝贡,为什么啊?”  林满爵拢着发髻散下的斑白细发,手斧在敌军尸首衬衣上蹭蹭,缓缓收入腰袢,看着满面困惑的林晓并不答话,指指扣翻隐蔽的船,道:“把船拉起来,推进海里,把尸首带着,到时再回来取木做棺。”  “我林三儿对天发誓,只要未死,必带他们,带你们所有人回家,但不是现在。此地离家七千里,除杀贼外,我等无路可走——把贼人耳朵都带上。”第九十七章坍塌  其实林满爵知道,林晓最想问的,不是这场战争为什么。  他想问的,是为什么是他们,为什么是他们这些由农夫变成乡勇,由乡勇变成营兵的人。  他们并非那些生于军户,追求功勋追求荣耀之人,他们从军既不荣耀也不光彩,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受不了匪患连年掳掠,哪怕有一点机会能避免打仗,去贿赂匪首以期避战、去讨好县官以求保护,都试过。  所有路走不通,没办法,他们这些家无余粮地无余田的破落户才聚成乡勇,被迫扛起兵器反抗,甚至还有些年轻后生投军是因为没钱讨婆娘,就因一句承诺便把脑袋别腰上。  即使如今,他们大多数人所想要的也不过是攒些银钱,买些田地与头牛,一辈子都不再上战场。  林满爵最终还是没有给阵亡部下伐够足够的木做棺材,不是他不想做,他试着率领船队四次趁夜停靠浅滩,但需要的木头太多,他们才做好几具棺材,袍泽尸首就开始腐坏了。  别无他法,后来半个多月他的部下都在海上编绳子,用那些从西班牙士兵身上扒下的衬衣裤子与岛上棕榈皮编成不是那么坚韧的绳子。  他们采来的木头不够做棺材,但钉死鲨船炮窗、甲板口却够了,一艘二百料鲨船被当做大棺材,由其他四条鲨船拖拽着,下帆在海上缓缓飘荡。  陈沐说尸体会产生瘟疫,林满爵连操纵船只的士兵都不敢留,干脆就缓缓在岛屿东部海域飘着,时不时用望远镜远远望向岛屿,只要还能看见轮廓,他就安心了。  余下四艘鲨船,依旧哀鸿遍野,水粮在渐渐减少,敌军在岛屿沿海各处的布防却足够防备他们,偷偷潜上岛屿变得越来越困难,明明陆地就在那,他们却不能上去,余下的辎重也不够他们向吕宋返航。  一切进退维谷。  在他们登岛的第三个月初的一个夜里,一艘小鲨船割开绳索,带着船上的水粮跑了,夜里发愁睡不着觉的林满爵在他们打算离开时就发现了,但他没有声张,只是眼睁睁看他的鲨船带着四十多名部下离去。  对此,他早有预料。  他不知道那些部下会去哪,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下来,此时此刻,这并不重要。  一望无际的大海吞噬了时间与空间,也摧毁一切坚定的信念,林满爵不再相信自己真的能活下去,虽然他们依然每日吃饭饮水,但这似乎上天以另一个方式提醒着他们应该死去。  余下的水手总是因为些许小事爆发争斗,他的船在流血,可他并不像过去那样制止部下,甚至看他们拳拳到肉打得狗血淋头来取乐。  一切都不重要,他数着腰囊里十七只风干的耳朵,心中只剩一个想法——在死前,他要复仇。  为那些已经死了与将要死去的人复仇。  尽心谋划的林满爵总是瞪着布满通红血丝的眼睛望向关岛,他发直的眼神让所有人都感到可怕,尤其在他神经质地命令舵手一遍一遍在黑夜里从各个方向缓缓逼近关岛,再在即将被发现之前调头转航,重新隐入深深的夜里。  三艘鲨船上散布着这样的传言,他们敬重的林把总已经疯了。  一个没疯的人是不会趁夜划着小艇登上当作棺材的鲨船上去,过一会再自己回来。  更不会一遍一遍逼问在岛上当过猎手的水手要求他们把寻到的河流严丝合缝地绘画出来,稍有不满就换来一顿拳打脚踢。  这比水粮渐少、战损惨重更令船员担忧。  人们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支撑林满爵的信念是什么,但人们知道,支撑他们在这片岛屿上奋战的信念,是且始终是林满爵。  “饮水还够十日,粮食仅够六日。”  将舰上今日发生几场争斗、船员的精神状态记录在笔记里,林晓合上厚皮本,与随身携带的一本词曲书叠放在桌上,转过头看着清点水粮回来的军士,这个被称作秀才的年轻老卒抿着嘴喃喃道:“必须要上岸一次,走些险。”  “只要三哨,两日,绕过敌军设岗,找到河流岩洞,三百个水囊和一些肉食。”  他们只剩九十六个人,两艘鲨船都不满编,有这些水和蝙蝠肉……林晓算了算,还够他们多撑四五日。  要说起来,林晓比林满爵乐观的多,他没那么多压力,自然轻松。他算过,从曾习舜回去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即使发生意外,三个月也足够大帅发兵过来,现在南洋舰队应当就在路上。  他们只需要再撑几天就好。  倒不是林晓把他们想的太重要,关岛是西夷前沿阵地,敌军正源源不断向这里聚集,这座平淡无奇的小海岛因而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谁都没有后退的余地。  “对,必须上岸一次!”  当林晓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叔父,回答他的是林满爵近乎狂热的脸,这让林晓有些担心,看着林满爵的眼睛斟酌问道:“叔父,你几日没睡了?”  林满爵近乎蛮横地摆手,从杂乱的桌上排出一副草绘地形图,大手拍在上面指着沿岸几个地方道:“此三处,守军不过百,我等登岸一举扫灭,把他们尸首堆进船里,四日,只需四日。”  林满爵的眼睛似乎能滴出血来,抬起四根手指,充满侵略地眼神直视林晓,“四日生腐,官军说过,腐生瘟疫,疫随水走。在死前,我能把他们丢进河里。”  “三百条命,我要他们三千条命来还!”林满爵仅仅攥着拳头,突然松开,起身向船舱外走去,“我要找三十个,不,五十个人,剩下的水粮够你带他们撑到吕宋,只要没有这五十人,你们就能回家,我去——”  砰!  就在林满爵快走出舱门时,身后林晓猛地扑出,两人撞破舱门摔在甲板上,林晓高呼道:“把叔父按住,绑起来!他要寻死!”  起先舰上水手还都不敢动,此时一听林满爵要寻死,连忙各个扑上,就听林满爵高声吼着复仇,更是加紧手上动作,这才把他捆严实。  瘟疫啊,那是天行时疫,岂能由人所制。  更别说林满爵要寻死。  几乎脱力的秀才站起身,看着叔父被堵上嘴捆严实放回船舱,他倚靠船栏不让自己摔倒,对不知所措的袍泽道:“叔父没事,等援军赶到,就没事了。我算过,十日,大帅就会率军到来,我等只需再上岸取一点水粮,就可撑到回家!”第九十八章狭路  明军的到来比林晓想象中还要快,就在他设船舱看管一心复仇的林满爵时,南洋水师先锋大将邓子龙标志性的铁甲舰所率三支船队已带林立旌旗航行至关岛西部海域。  紧随其后间隔千里,是陈璘拥有雄厚兵力的庞大船队。  林满爵间隔五千里成功登陆关岛,这极大鼓舞了陈沐对远征的信心,尽管辎重运输依然存在问题,但这个问题在关岛一定程度是能够避免的。  只要进攻摧枯拉朽,西班牙人准备的大量粮草都是他们的。  海战与陆战形势不同,并不存在老祖宗所云食敌一钟,胜吾二十钟,至多能胜五钟。  但这并不重要,吃敌人家的食物,与吃自己家的食物相比,所获快乐可胜己二十倍。  邵廷达吕宋中卫、付元吕宋南卫,各抽调旗军千人,以陈璘本部两千营兵、邓子龙本部一千旗军,合三千列装南洋燧发铳,携带地雷、手雷、火药捆炸弹、小旗总旗箭等火器齐备的嫡系部队,共五千军兵乘船赴关岛远征。  在他们之后,吕宋东一千至一千五百里、关岛西三千五百至四千里海域,还有陈沐召集百艘大福、二百艘乌艚白艚小船组成的海上辎重船队。  依靠巨大人力物力,冒粮船受风浪所毁的风险,以人力将辎重距离减少两成。  能吃敌军粮食最好,如果嘴慢吃不到,至少后面自己也有源源不断的粮草输送。  于陈沐心中,这场明西战争第一阶段结束于去年菲律宾总督逃离领地,第二场战事开始于他在陈来岛目送陈璘挥师东进。  但对西班牙人来说并非如此,林满爵四百四十人起到的作用远比他想象中大。  他神出鬼没的袭扰让西班牙人即使在他乘船远离海岛,依然不敢向西发出先遣舰队,那是一颗悬于腹背的长钉,使人畏首畏尾,不拔除则不敢左顾右盼。  关岛上没有任何一个西班牙人相信来自大明的敌人只有四百,甚至在被他们进攻之后发起内讧仅仅剩下不足百人。  在苏尼加连队与林满爵作战之后,他们更加坚信岛上还有数个像林满爵一样的明军连队,他们依然处于危险之中。  他们脑海中的大明一直都是他们想象中的大明,直至与林满爵交手,这种想象才趋于具现,当随菲律宾失陷的消息传达到新西班牙,来自大明的恐惧令人不能呼吸,这支英勇善战的明军连队无疑加深了人们这种印象。  天色正暗,曾习舜从前船放下的小艇攀爬缆绳登上铁甲舰,对邓子龙远远指着东面海雾缭绕的阴影说:“将军,那便是关岛。”  邓子龙正一遍遍磨砺着他的八尺眉尖刀,他正考虑要不要换个金瓜来使。  他们的船队航行中正遇到抛弃林满爵的一船逃兵,对他们邓子龙并未刻意苛责,给了水粮问明情况,让他们跟着曾习舜在前引路,再赴关岛。  放他们回去是不可能的,这一路不论中军陈璘、吕宋陈沐、广东白元洁,各个都是严行军法的主,他们这一船人哪句话说错了都得交出自己首级,倒不如补足辎重吃饱喝足再上关岛,跟着打上几仗,到时候多半就能把事情揭过。  只要赢了,没人在意他们在中间做了什么事。  以勇猛称名的宿将起身,眉尖刀自有家丁持着侍立身后,邓子龙扶着船栏回首环顾并驾齐驱的舰队,抬手张指:“击鼓。”  咚!  一通重鼓,像敲击在军兵心头,令人打起精神紧攥兵刃,铁甲舰旌旗如林,随后鼓声不绝,各船舰长环顾海上却并未发现敌情,纷纷持望远镜向远方寻觅,终于找到阴影中渐渐显出的岛屿轮廓。  他们此行目的所在,关岛。  三艘千料六甲舰,五艘五百料鲨船将铁甲舰夹在中间以线阵乘风破浪,左右数艘小鲨船往来驰走,自战鼓响起,阵后两艘粮福船就地落帆不再前进。  随铁甲舰上传出几声号角,船板还挂着泥土、灌木的小鲨船脱离船队,曾习舜率从关岛离开的逃卒与本部七十余人拥挤地乘小鲨船向关岛南部航去,他们要绕岛搜寻林满爵的踪迹。  庞大舰队行至关岛西面港口二十里,即被港口西班牙驻军发现,不过航行数里的时间,港口集结十余艘大船、武装商船,直迎明军先锋官邓子龙驶来。  “撞船居前!”  邓子龙下令,铁甲舰尾端鼓楼重击三声,提醒麾下船舰观旗,接着大旗招展,两艘带爆炸撞角的百料小鲨船速航至队前,船上不着甲衣的水手们向天跪拜,随后各执短兵,操橹待阵。  其后舰队偏航,九艘大舰以左舷面朝敌船,摆出阵仗。  西班牙十几艘船队向邓子龙展开队形,大明南洋远征先锋将端着望远镜勾起嘴角。  三艘不亚赤海的大帆船居前,船上水兵人影绰绰,帆绳甲板密密麻麻;其后六艘武装商船簇拥着一艘大舰,最后一列则同样是三艘大小不一的船舰。  十二艘大战船,在两倍小船小艇簇拥下以无畏无惧的姿态向他们冲来,巨大的帆形兜满风被吹得鼓胀,高大桅杆与船型看起来就像一座座海上城堡向他们逼近,摄人心魄。  这很可能是邓子龙有生以来面临最危险的战斗,不论船舰数量、大小,他都不能占据丝毫优势。  两军相距十余里,随军出战的远征小总兵石岐攀上铁甲舰,抬起望远镜向东望去,对邓子龙道:“将军,敌军势大,我等宜暂避锋芒,与中军联合,一举击溃敌军主力。”  邓子龙微张着嘴,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来敌船,忽而眨眨眼,抬手对石岐问道:“是宜暂避锋芒,那石总兵知道应当如何击败他们么?”  听见这句,石岐知道自己算白说话了,拱拱手道:“将士用命,不求近击仅以远战,先破其三艘大舰,分船队为二,合击一船,则敌军可败。”  其实还是以众击寡的策略,无非是全局兵弱而局部兵多,集火一一击沉敌船。  “说的正是如此,将士建功立业在今朝,宜以大胜壮我军威,何来见宵小跳梁退避之理。”  邓子龙别过头来,“送他们回家!”第九十九章四艘  船行庞大的盖伦船在海中疾速转舵,巨木吱呀声里混杂着士兵挥舞兵器气势如虹地呼喝叫喊,整个船队逐渐散开,以排山倒海的势头向一里格外明军舰队扑去。  在相距刚刚抵达一里格时,船首重炮先后轰出,靠数人合力才能使用工具塞入炮膛的沉重石弹接二连三由各个方向轰出,目标却只有一个——拍成一线,船首雕刻滑稽图案的明军舰队。  那些彩色图案对西班牙人没有任何意义,就像美洲武士身上颜色鲜艳的羽毛一样,毫无意义。  射石砲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巨大石弹砸进海面,最近一颗激起丈高浪花甚至让船舷的明军炮手尝到咸味,即使没有击中,也令心脏在胸膛不安地震颤、战栗。  石岐率五艘五百料战船居左翼,邓子龙率四艘千料战舰居右翼,两支船队船身打横缓缓分头开进,在某一时刻,他们两支船队尾船并排,看起来就像先前一样,是一个整体。  两艘原本排布在阵势当前的冲撞船如今跟随在铁甲舰右侧,十八名水手在收到撤回命令时好几个人裤子都湿了,哪怕就在阵前站一会,下定决死之心依然阻挡不了狼狈的内心与生死之恐怖。  不过似乎将军改变了想法,想把他们当作一支奇兵。  不论如何,被大船挡在身后的感觉真他娘舒服!  敌船炮火接连,船首炮放完侧着船头用前面侧弦炮发炮,不讲究战术单纯能用什么用什么,毫无章法但看起来足够震慑人心。  十二条海上堡垒逐渐逼近,一门心思将炮火洒向各处,数十条小船载着水兵划桨而来,令每个明军都呼吸加重,攥着兵器的手骨节发白,他们几乎要使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内心的恐惧。  这种压迫,是西班牙船队的拿手好戏,在地中海在大西洋,不止一次当舰队以这样的姿态逼近敌军,等待他们的不是冲锋而是追击。  不时有炮弹撞在鲨船船板,摇晃的战船上兵荒马乱,总旗小旗高声呼喝着让部下抓紧帆绳紧握船拦,部下一次次催促长官发炮,但旗舰上邓子龙决意按兵不动,连战鼓声都停了,另一边的石岐也是如此,蒙受炮火的船队依然在海上缓缓漂浮。  他们在以微小幅度改变航向,这种改变在遭受进攻中几乎不能被人发现。  两支海军距离越来越近,一方穷凶极恶,一方人畜无害,短短一里距离,西班牙船队轰出上百炮,他们船队之间的间距越来越大,因为船头需要足够的空间左右摆动,以将两舷前排火炮轰出。  所幸,这些战舰大多为南洋卫新造,吕宋为南洋都督府提供足量的结实木料,越做越厚的船壳能够抵御这种程度的打击,即使有炮弹能侥幸破开船壳留下窟窿,也会被船舱的匠人紧急修补。  铁甲舰对这种伤害更是不惧,其实铁甲舰的铁皮很薄,但凡炮弹打在船壳上就能把铁皮打破,毕竟陈沐造铁甲舰的初衷是防火不是防炮。  炮弹打在铁甲舰上铁皮就是个窟窿,但这能极大地分散炮弹冲击力,突破铁皮的炮弹只能嵌入船壳一半,根本不能打穿。  能防炮的铁甲船壳不难造,难的是能防炮的铁甲船壳靠风力动起来。  邓子龙在估算距离,不,他是在测算距离。  世界范围,一个好船长不必是好炮手,但在大明南洋都督府,一个船长必然是好炮手,而炮手是必须懂得测算距离的。  在隆庆六年版《火炮打放手册》中,陈沐尽可能地简化了开炮之间这一必备步骤。  邓子龙在铁甲舰火炮甲板上透过瞭望孔对照着手册中标记的盖伦船船头大小与距离,准确把握着敌船与他们的间距——南洋卫受命做这幅盖伦船比例尺的旗军与画师都画好了,把胳膊伸直后一里是这么大,二里远是那么大,只要对着看就知道距离。  误差因测量船大小与盖伦船不同而改变,但这已经够用。  “调整炮角,三百步!”  这个角度仅比平射高一点,铁甲舰上都是老练炮手,拧半把旋轴就将炮口调整合适,紧跟着船尾鼓声一通,令旗招展传令部下诸船,几面船帆张满,大船底仓随号令打开桨窗,八副大橹伸入海中,力夫随底仓喊号摇桨,船速猛地快上一截。  原本缓缓交割的船队尾船在此时分开,一左一右加快速度分成两队,分别斜刺向敌军船队两翼。  “他们想干什么?”  新西班牙指挥官门多萨远远看着敌船向两侧包抄,狐疑地望向空出海面,没有任何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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