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秋最是勤奋,晚上的局她一般都不参加。郁小麦给北城几个玩得好的姐妹都发了消息,个个都回复说晚上有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郁景明讨人厌不说,平时那么多朋友,今儿想找个人陪她玩却是一个也找不见了。 郁小麦失望地放下手机,埋头继续扒饭。 下午又是密集的课程。 大一课多,公共课、专业基础课、实践课等等,每每要上到人精神涣散才算完。 郁小麦跟秦文姝随着下课的人潮往教学楼外走,边走边塌着肩膀摸肚子,苦着脸,“我要饿傻了。” “回家赶紧让你家敏阿姨开饭。” 秦文姝笑着安慰她。 难道今天就这么平平无奇地结束吗?现在就回家去? 她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这时候手机震了下,进来一条微信消息。 她满怀期待地点开。 消息却让她失望,不是喊她出去玩的,而是接她回家去的。 「盛旭东:小姐,车子在正门外停车处等您。」 盛旭东是郁景明的司机。 他来接她? 带着气鼓鼓的要跟郁景明大吵一架的心情,郁小麦跟秦文姝道别,走出校门。 迈巴赫停在一棵槐树的树荫下。 盛旭东已经下车为她拉开后车门。 她大步一迈坐进去,猛一扭头。 后座另一头空空如也。 “我哥呢?” 盛旭东答道,“先生还在集团加班,让我先接了您回老宅吃饭。” 郁小麦心情复杂。 有庆幸有失望,不知哪个更多。 倒是也神奇,商从京总是单方面跟她冷战,她则总是单方面跟郁景明置气。而郁景明从来都不跟她计较,似乎也没什么大的情绪起伏,不管她跟他吵成什么样,不管他多忙,他总是依然故我,妥帖周全的照顾从没落下过。 回到老宅,她大吃一顿。 吃完了瘫在一楼起居室沙发上消食。 敏阿姨了解她,看得出她心情不佳,有意要逗她开心,道,“大院那头林家保姆养的小猫下崽了,小姐要不要去抱一只回来?” “嗯?” 郁小麦兴趣缺缺,“什么样的小猫?” “好像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但是其中有一只小黑猫长得很漂亮,两个大眼睛圆溜溜的,很可爱。” “好啊。” “诶,那我这就去抱过来。” 敏阿姨解开围裙往外走。 接下来那两天,郁小麦一回家就忙着照顾抱来的那只小黑猫,她给它取名:琪琪。 来自《魔女宅急便》中的魔女琪琪。 这两天她都没有见到郁景明。 周四那天中午,她和方亦秋一起在食堂吃饭。 她边吃边看谱子,为乐队晚上的演出做准备。 方亦秋想起什么,“哦对,你上次问我,前两个月,方仪姐是不是跟景明哥一起待在美国的?”她道,“好像是的,昨晚我听到我爸妈聊天,方仪姐现在在景明哥的集团里工作。” 郁小麦没听清,摘下耳机,“什么?” 方亦秋重复了一遍。 “怎么会?” 郁小麦惊讶。 “专业对口吧,方仪姐学的是金融,景明哥的集团里不是有金融方面的业务么。” 郁景明25岁读完博士回国后便进入了中明集团,两年过去,他现在是集团董事长。 中明集团下属业务众多,金融、房地产、文娱等等不一而足。 方亦秋笑笑说,“听我爸妈的口气,长辈们大约是在撮合他们俩,这几天方仪姐下班都是景明哥亲自送回来的。” “嚯!”郁小麦心中震惊。她之前胡乱揣测的,竟真被她给猜中了? 她做个鬼脸,“她要成为我嫂子啦?” 方亦秋也觉得有趣,“我表姐成为你嫂子,咱俩要成亲戚了哈哈。” 两人闲聊着吃完饭,分头去上课。 那一整个下午,郁小麦都莫名地烦躁,课间在走廊里遇到乐队的贝斯手,贝斯手逗她,挨了她一顿凶。 上完课,郁小麦收拾好书本和作业,匆匆在食堂吃了饭,然后跟乐队几个成员一起打了辆商务车前往演出的酒吧。 乐队名叫“小丑的自白”,鼓手取的。 大家是为兴趣而聚,没什么名气也不接商演,纯粹烧钱玩票。 郁小麦在车上给自己化了个朋克烟熏妆。 脚蹬长靴,搭配皮革与格子布拼接的超短裙,上身一件缀着碎钻的裹胸,长发披肩,大步踏上舞台时气场非常足,引来台下一阵口哨与欢呼。 她无波无澜拉过高脚凳坐下,试话筒,随便拨了两下吉他。 先唱了两首摇滚老歌,然后唱了两首乐队的原创歌曲。四首歌唱完,今天的演出就结束了,其他人准备收乐器下台,郁小麦把吉他一摘,说,“我还想唱一首。” “《至少做一件离谱的事》。” 一首粤语歌,乐队其他人都听过,以前排练的时候郁小麦给他们放过。 键盘手能弹钢琴,随即过去钢琴边就位,鼓手也回位。 乐声起。 - 盛旭东在酒吧外接上郁小麦之后,迈巴赫往大院郁家老宅驶去。 “我哥还在加班?” 大小姐问。 “是的,先生还在加班。” “他最近这么忙哦?” “嗯,刚开春事情比较多,再加上前两个月积了不少事,所以先生这阵子比较忙。”盛旭东知道郁小麦的性子,怕是大小姐觉得被冷落了,尽职尽责地帮着解释几句。 郁小麦望着车窗外,若有所思。 快到老宅的时候,她倾身往前座凑,挑挑眉,撺掇的语气,“旭东哥,你带我去哥哥的办公室吧?” 盛旭东很意外,“这……” “我去买点吃的给他送去,”郁小麦央求,“哥哥那么忙,这几天晚饭都没在家吃,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能不管不问呀,总得表达下关心才是,你说对吧?” 这倒也是。 保险起见,盛旭东还是在郁小麦下车去买东西时,打了通电话给先生询问是否可以过去。 先生喜欢规整有序,不喜欢日程表以外的任何突发状况,也不喜欢任何不守规矩的人。 得到应允,盛旭东载着买好了吃食的郁小麦前往集团。 集团大厦在二环边,离老宅不远。 乘坐专用电梯来到顶层,路过秘书办,郁小麦给几个加班的哥哥姐姐每人一杯奶茶一份果切。随后乐颠颠地敲了敲双开的门。 等待回应的时候,她四处望了望。 门边有张铭牌,鎏金的字写着:董事长办公室,右上角印着中明集团的logo。 她去年来过好几次,是被郁景明抓过来禁锢在这里背书写作业。 “进。” 她推开门,还给自己配了音效,抑扬顿挫的,“当当当!哥哥,你的亲亲妹妹来啦。” 办公室明亮宽大,郁景明半侧着身站在落地窗前,对面站着个恭恭敬敬的下属模样的男人。 他正跟下属吩咐工作,听到动静偏头看过来一眼,本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却在看清来人妆容着装的那一瞬眉头皱起,眯了眯眼。 他周身的气氛沉郁下来。 下属没敢跟着扭头。 郁景明道,“你先回去,有任何事跟秘书办沟通。” “好的,明白。” 下属目不斜视离去。 郁小麦浑然不觉气氛的凝滞,已经熟门熟路坐到沙发上,插开奶茶,心满意足吸了一口。 郁景明走过来。 他穿着三件套西装,外套此刻挂在衣架上,身上的白衬衫和暗纹马甲一丝不苟,臂上的袖箍紧紧扎着衬衫布料下的肌肉。 郁小麦从纸袋里拿出双层芝士蛋糕,双手捧着往上递,开朗灿然,“哥哥,给你吃。” 郁景明走到她膝前,没接,而是捏住她下颌抬起来,“脸上是什么东西?” 郁小麦无辜地眨眼,“朋克烟熏妆,乐队有演出。” 他没说话,低着头居高临下地审视她的脸,最后,视线聚在她右边颊侧。 “什么时候长了一颗痣?” “点的,”她补充道,“用眼线笔点的。这样更有野生感啦。” 不点这颗痣,她已经有满满的野生感。 飞扬的眼,自然微卷的茂密长发,高挑匀称的身形,总是顾盼生辉的神情,总是风风火火横冲直撞的气质。 郁景明一言不发,拇指指腹在她颊上那颗痣上施力擦过。 淡了点。 郁小麦不满地叫起来,“别擦,不许擦。”起身时,失手把蛋糕掉在了地毯上。 郁景明俯身抽出湿纸巾擦手指,“把保洁叫过来收拾。” “哦。” 离开办公室,她先去秘书办的洗手间查看了一下妆容,从包里拿出眼线笔重新把痣点上,又补了点口红,这才叫秘书姐姐帮忙叫保洁。 再回到办公室,她没有敲门,径直推门进去,却见办公室多了个女人。 时方仪,抱着文件,和郁景明面对面站着,正微笑着聊天。 大人说话,向来没有小孩子插嘴的份儿,她懂事地没去打扰,径自坐回沙发上。 时不时往那两人的方向瞄一眼。 真是郎才女貌其乐融融呢。 她气恼地踹了下茶几腿。 突兀的沉闷的声响引得郁景明看过来一眼。 他伸出手,“小麦过来,跟方仪姐说再见。” 时方仪自以为还有话要聊,听到这话脸上不由闪过一霎意外之色。 郁小麦慢吞吞走过去。 郁景明握住她的肩,低声,“见过方仪姐吗?” “见过了,”时方仪端方笑着说,“我们刚回国那天,在秋秋家里见到的,当时我还让她给你回个电话来着。” 郁小麦机械地点头,心里腹诽:“我们”,哼!“我们”…… “早点下班回去休息吧。” 郁景明对时方仪说。 时方仪道,“嗯,景明哥你也是,别太劳累了,看你最近加班加得厉害,身体要紧。” 都到这个地步了,话题竟然还没完。 时方仪又笑着提起了别的事情。 郁小麦极其沮丧,已经没有在听了,她心里郁着莫名的气,两人对话的噪音冲撞着耳膜,她被那么一激,突地双手环抱住郁景明的腰,仰起脸可怜兮兮地撒娇,“哥哥,我困了。” 郁景明和时方仪俱是一顿。 时方仪有点吃惊,吃惊于,他们并非亲兄妹,关系竟也如此亲近么? 郁景明低头看小麦的脸。 郁小麦装出一幅不舒服的样子,眼睛一闭,眼睫颤悠悠地抖着,“哥哥你摸摸我的头,是不是发烧了呀?我感觉有点热。” 话音黏糊甜腻,实则心里战战兢兢,就怕郁景明不接茬。 等了几秒,她感觉到郁景明抬起了手。 剧烈的心跳中,男人用指背轻贴了贴她的额头,随后,大手温热的掌心覆住她后脑勺,揉了揉。 郁小麦一向讨厌别人碰她的头发,可这一片刻,她想让他的大手再摸一次。第5章第5章青筋。 迈巴赫平稳行驶在前往郁家老宅的途中。 后座,郁景明在打电话,郁小麦在另一边,扒着车窗往外看。 车窗开了一条缝,春夜的凉风拂进来,她鬓边的头发被吹得一荡一荡。 冷不丁地,车窗缓慢合上了。 她扭回头。 郁景明已经挂了电话,顺手操作按钮把她那边的车窗关了。 “不是说发烧了吗?还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