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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你不认识我,也不必认识我。”貘看起来不秀气,但是直觉最灵敏:“你,你要对我干什么?”金性坚没回答,门外却是有了声音,是低低颤颤的呼唤:“密斯特莫?你跑哪儿去了?”这正是陆天娇的声音。陆天娇夜半醒来,见莫先生不在自己身边,立刻急得跳下床来,又不敢声张,只能摸着黑在人家楼内冒险,想要立刻把莫先生找回来。貘一听她的声音,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跳成了个高高大大的人形。光着屁股站在房内,他张开嘴刚要回应,可是一转念,又没出声,扭头望向了金性坚。金性坚歪在椅子上,打量着貘的这具人类皮囊。目光一寸一寸地自下向上滑过去,最后,他起身走到了貘的面前。貘比他高了小半个头,他仰脸抬手,捏住了貘脖子上挂着的那一小块玉。那玉是用一根红绳挂在脖子上的,红绳旧了,看着已经很有年头。玉是个指头粗细的小方块,一面粗糙,是刻了深深的笔画在上面。换言之,这是一枚粗糙的印章。貘向后一躲,然而他的手指十分有劲,捏着那块玉不放松:“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貘不住地往房门方向看:“是九十多年前,一只老虎给我的。”金性坚笑了一下,随即一把将那块玉拽了下来:“这是我的东西,多谢你把它送到了我眼前来。”貘当即伸了手要夺:“这是老虎给我的宝贝,你怎么明抢?你给我……”金性坚当然不给,不但不给,甚至还起了贪心——面前这人是个妖精,既是妖精,就有内丹。而他一直都在收集内丹,先前是为了夜明收集,现在夜明走了,他拿了内丹,也自有妙用。这貘人高马大的,金性坚懒怠和他动武,于是心念一转,把目光移向了房门。仿佛他的目光都是有力道的,那房门自动地开了。走廊内的陆天娇正在门口附近徘徊,如今借着灯光向这房内一看,大惊之余,羞得满脸通红,立刻走了进来,开口之前先向金性坚鞠躬道歉:“实在是对不起,外子夜里有——有梦游的毛病,走过来惊扰了您。”说完这话,她恶狠狠地瞪了莫先生一眼,忍不住骂道:“让你睡觉你不好生睡,非要跑出来吓人,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金性坚看着陆天娇,发现她是个青春正好的姑娘,好年华,好相貌,处处都是好的。于是他心平气和地开了口:“陆小姐,你知道你这位先生,是个妖精吗?”陆天娇看着金性坚,先是惊呆,随即勉强一笑:“岂止是妖精,他发作起梦游症来,被人当鬼的时候都有呢!”金性坚抬手搭上了貘的肩膀,又对着陆天娇微微一笑。他的手似乎有千斤重,那貘先是皱眉咬牙沉了肩膀,紧接着从牙关中挤出了痛苦的呻吟。陆天娇见势不对,慌忙伸手要去扶他,可金性坚忽然抬手狠狠向下一拍,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貘顺势跌坐下去,陆天娇定睛再看,就见他已经露出了四脚兽的真面目。金性坚依旧微笑着,收回手背到身后:“陆小姐,我想你大概是受了蒙蔽。”说完这话,他停了停,享受着棒打鸳鸯的快感。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陆天娇蹲下来一把抱住那熊头熊脑的貘,慌里慌张地抬头说道:“金先生,求你别声张!”金性坚低头看着她:“你是什么意思?”陆天娇认定了金性坚是个现代法海,所以紧紧地把貘搂在怀里,好声好气地求他:“我知道他是个妖精,但他不是坏妖精。我悄悄地和他过日子,也碍不着别人不是?求你高抬贵手,就当没这回事,放了他吧!你要是怕他,我和他天明就走。”金性坚怔在了原地,半晌没有说话。眼睛看着陆天娇和貘,他心里想起了夜明。谁都可以有情人成眷属,唯独他不行。面前这个姑娘真是急坏了,眼里亮晶晶地泛了泪花,让他想起夜明的眼睛。夜明的眼睛,无泪时也是流光溢彩的。只可惜,那光彩从来不是为他而生。慢慢地蹲在了陆天娇面前,他问她:“陆小姐,你信不信善有善报?”陆天娇噙着两眼的泪水,点了点头:“我信。”金性坚把手放上了她的头顶,柔声说道:“好,那我今天,就积一点德。”然后他又转向了陆天娇怀里的貘:“我也和你做个交易。”陆天娇很想知道他这“交易”是什么,可是脑中忽然一片混沌眩晕,什么都不知道了。一头栽倒在地,方才的所有事情,她也全部忘记了。清晨时分,陆天娇在床上睁开了眼睛。扭过脸一瞧,她看见了莫先生。莫先生坐在枕边,正在穿衣服。她看着他,发现他脖子上那块玉不见了。爬起来去摸他的脖子,她问道:“那块玉呢?丢了?”莫先生漫不经心地答道:“大概是丢了。”陆天娇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自己好睡了一夜,又说:“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莫先生说道:“我刚才出去时,遇到了金先生。金先生很同情我们,愿意帮我们离开天津。”陆天娇登时放下了手:“真的假的?”两天之后,陆天娇和莫先生乘坐金家的汽车,悄悄地从太古码头登了英国客轮,往上海去了。他们不但成功出逃,还从金性坚那里得了两百多元的旅费。陆天娇活到这么大,还没见过像金性坚这么好的人,简直不知如何感激他才好。莫先生倒是噘着嘴不很感恩,因为金性坚还是抢走了他的玉。那玉据说是个宝贝,到底宝贝在哪里,他不知道,反正老虎不是胡说八道的妖精,老虎说是宝贝,就一定是宝贝。当时那老虎要不是快死了,也不会把这宝贝给他。但是当着陆天娇的面,他一句闲话也不敢多说。横竖也用不着他多说,陆天娇是个能交际的,他只要听她和金性坚说就可以了。金性坚给了陆天娇一封信,让他们到了上海之后,拿着信去找他的朋友,他的朋友见了信,至少可以给他们找个落脚处。陆天娇拿着信,千恩万谢,心想自己要不是有了密斯特莫,那非爱上这个姓金的不可。带着一点小小的行李,陆天娇拽着莫先生上了客轮,一路南下。若干天后,叶丽娜笑吟吟地走了来,向金性坚报告陆天娇的近况,又代她狠狠地感谢了金性坚一番。金性坚如今和她也熟了,没有特地在客厅里接待她,自顾自地坐在书房案前,他一手拿着一方印石,一手拿着一柄刻刀,低头玩儿似的慢慢刻。叶丽娜把话说尽了,又恋恋地不想走,便凑过去看热闹,又问道:“像您这样的金石大家,随便刻一只印章,都要值很多钱吧?”说完这话,她一阵后悔,感觉自己这话问得俗不可耐。但金性坚只一摇头:“哪里。”捂着嘴沉默片刻,她又找到了新话题:“密斯陆还说,将来若是回天津补办婚礼了,一定要请您去做证婚人,没有您的帮助,他们是不可能结为夫妇的。”金性坚的刻刀这回暂停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动作。心不在焉的,他又是一摇头:“不敢当。”陆·石心楔子午夜时分,天津日租界。莲玄看着地上那具尸首,新剃的光头里“轰”的一响,知道自己是中了计了。他本是来捉妖的,并且确定这户人家里真藏了一只妖精,然而此刻迎战他的,却是个陌生面目的死人。快步走去蹲下来,他正要查看那尸首的死因,哪知隔着一道院墙,忽有个尖锐的高声响了起来:“来人呐!有贼呀!”这是个大户人家,最不缺的就是人。莲玄常年领教凡人的愚蠢,所以此刻想都不想,一大步跃上窗台,撞开窗子就往外跳。出了屋子继续狂奔,他穿过一片花木,爬上了宅院后墙。那墙高极了,可后方的人声已经越来越近,容不得他再看形势。没头没脑地往下一跳,他从天而降,降在了一队高丽巡捕面前。为首的巡捕提着一盏雪亮的马灯,此刻被他吓了一跳,慌忙高举马灯照他的脸,又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喝问道:“什么人?”莲玄扭头便跑,瞬间逃了个无影无踪。与此同时,院墙后方爆发出了大规模的惊叫:“杀人啦!”一莲玄到金性坚坐在窗前,看窗外那鹅毛样的风雪。他这房子里是安装了暖气片的,天气再冷,也冷不到他的身上去。尽管其实他并不怕冷。小皮站在房门口,探头缩脑地窥视他,想给他送一杯热茶进去,又怕惊扰了他想心事。小皮知道,他是个怪人,而且不是一般的怪,相处久了,竟会被他身上的种种异常吓到。因此,小皮不肯对他好奇,纵是偶尔心里好奇了,也要用理智管着自己,行动上不好奇。小皮本不是这繁华地方的人,他的家乡在西北远方,因为当年闹了大旱灾,他才一路逃难逃去了江南。江南富庶,风调雨顺,可是也没有粮食白白地给他吃,他想去做工糊口,然而人饿得皮包骨头,奄奄一息,又哪有力量可以出卖?他没了法子,只得躺在街边等死,蒙眬间见了个西装革履的人物走过,他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子邪劲,居然爬起来一把抓住了人家的裤脚:“先生,行行好,救救命吧。”这位先生,就是金性坚。金性坚非常冷淡地低头看了他几秒钟,然后迈步继续向前走,小皮迷迷糊糊地收紧手指,抓着他的裤脚坚决不放,任凭金性坚的那条腿把自己拖向前方。而金性坚如此拖泥带水地挪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又非常冷淡地说了一句:“讨厌。”小皮也知道自己讨厌,可是实在是不想死,实在是很想活,人到了这个地步,就顾不得要脸了。谁爱讨厌自己,就随他讨厌吧!金性坚在上海的排场很大,不差小皮这一张嘴吃饭,于是他发了一点冷淡的善心,把骷髅似的小皮带了回去。小皮认了他做救命恩人,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更是永生难偿。所以不管金性坚怎么古怪,小皮都只装不见不知——小皮想好了,就算金性坚是个鬼,自己也认了。此刻他瞄着金性坚,正想找机会开口问他要不要茶,哪知话在舌尖尚未说出,大门的电铃忽然响了。他连忙转身轻轻地跑出去,顶着大雪走进了院子里。隔着黑漆雕花的铁栅栏大门,他看清了来客,登时一怔:“哟,大师?”门外站着个人高马大的光头男人,被雪盖得须眉洁白,像个雪人,正是莲玄。莲玄见了小皮,开口便道:“快开门,让我进去!”小皮有点为难:“可是我们先生……可能不是特别的乐意见您……”话音落下,他眼前一花,就见莲玄飞檐走壁地爬上铁栅栏门,竟是公然地翻进了院子里。抬手一拍小皮的肩膀,他冻得舌头都硬了,含糊地说道:“不要怕,他只是嘴硬而已!”说完这话,他也不等小皮回答,迈开长腿就蹿进楼里去了。金性坚万万没想到来客会是莲玄,以至于扭头瞪着对方,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小皮跟着跑进来呆站了半分多钟,张口结舌的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唯有莲玄一人是坦然的。金性坚身边的小圆桌上放着大半杯温了的茶,他走过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扭头“呸”的一声啐出一片茶叶。金性坚见了他这副做派,终于发出了声音:“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莲玄拉过一把椅子,隔着小圆桌和他相对而坐,态度倒是颇诚恳:“我今天的确是来得冒昧了,还请原谅。”“不原谅,滚出去!”“这一次的情形,还真是有些棘手。你对我素来有些不满,我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此事非同寻常,我想你若是知道了详情,必定是要对我伸出援手的。”“不伸,滚!”“这件事情,说来倒也简单,全怪我粗心大意,着了那……那东西的道儿,结果闹到了如今这种不堪收拾的地步。正好我来了你这里,也可以听听你有没有对策。”“没有,出去!”“事情是这么回事儿——”莲玄正要长篇大论,忽然意识到了小皮还站在门口,就回头吩咐道:“劳驾,再添壶热茶来。不要咖啡,你主人的洋玩意儿,我喝不惯。”小皮答应一声,逃似的跑了。莲玄的话,金性坚是一句也不想听。新购置的这张沙发椅坐着实在是舒服,让他不舍得起立,否则他简直想动武,把莲玄直接推出去。而莲玄也不管他爱听不爱听,自顾自的只是说,于是金性坚怒气勃勃的,竟也把他这来意弄懂了八九分——说起来是很简单的,他降妖除魔降出了岔子,妖精没抓到,反倒中了妖精的计,莫名其妙地成了个杀人犯。现在事情已经闹到市警察厅里了,通缉令也发下来了,而他偏又“仪表不俗”,想易容逃逸都不能够,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跑来了金公馆寻求庇护。毕竟那警察和巡捕再怎么追踪线索,也绝想不到他会藏进英租界内的画雪斋。“我总有法子洗清冤屈。”他告诉金性坚,“也不必你费心,你只要给我收拾出个睡觉的地方,让我这些天有个安身之处就好了。”金性坚跷起二郎腿,往沙发椅里一靠,斜着眼睛瞪他。莲玄等待片刻,见他不说话,只是瞪,便忍不住问道:“这么多天不见,你这是……面瘫了?”金性坚听到此处,终于变换表情,咬牙切齿地挤出了声音:“你家里也是正经人家,怎么传到这一辈,养出了你么个糊涂东西?”“嗨!咱们有话说话,你别扯我的祖宗!再说我怎么了?我一身正气降妖除魔,我还错了不成?”金性坚向后一靠,闭了眼睛:“我懒得理你,出去。”“出去可以,但是我不走。”金性坚本是坐着看雪,看得心思很沉静,如今听了莲玄一番话,心里烦得简直像要着火一般,话也不耐烦说了,只用力一跺脚。皮鞋底子撞上木头地板,撞出了沉闷的一声响。莲玄见状,晃着大个子站起来,满不在乎地走出门去了。二西子湖畔、当年风华金性坚这些天闭门谢客,推病不肯见人,为的就是要个清静。哪知清静日子还没过几天,天上掉下个莲玄来。照理来讲,那莲玄并不是个小孩子,平素也不是那爱嚼舌头的人,又是背了人命官司来的,无论如何不会有高谈阔论的兴致。哪知出乎了金性坚与小皮的意料,这莲玄竟不知愁,没事就往金性坚跟前凑。金性坚现在看谁都烦,对着他,更是烦上加烦:“你若要住,就住,若不想住,就走。天天这么缠着我算什么?”他这样急赤白脸,莲玄却是平和而严肃:“你老实的告诉我,我不就不缠你了?”“无可奉告!”“你瞒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怕我抢那些印章不成?我又不是妖精,抢了那东西又有什么用?我是怕你力量有限,找不齐全。”金性坚听了这话,却是淡淡地笑了一下:“齐全不齐全,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金性坚难得微笑,偶尔有了笑容,也是一露即收:“我所说的也是实话,这的确和你没什么关系。”“你忘了你我本是朋友了吗?”金性坚抬眼看着他,神情清淡如水,一点涟漪都不见:“我不记得了,你还记得?”莲玄一听这话,一张脸也沉了下来,本来就是刀刻一般的深邃五官,如今越发冷峻成了苍白雕像。“我自然记得。”他答,“我这样的人,本应孤独一生,难得有了个朋友,到死也要记得呢。”金性坚摇了摇头:“何至于此?”莲玄看着他,一字一句地答:“你没心肠,不懂情谊。”金性坚不以为然地又是冷笑着一摇头,可随即却又说道:“是在杭州吧?”莲玄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在杭州。”他们第一次见面,确实是在杭州。莲玄对金性坚,是百闻不如一见。在见之前,他对金性坚已是百闻,时常对他谈起金性坚的人,乃是他的叔叔——他那家族也曾枝繁叶茂过,若是倒退三百年,庶民见了他的祖宗,是要噤声闭气退避三舍的。他的老祖宗,曾被明朝的皇帝封为真人,其后几代有子弟出家做了僧人,也都被封了国师,是皇家的和尚。降妖除魔本是他家传的本领,后来改朝换代了,他那家族虽然不似先前那样煊赫,但也在暗地里保存了实力,不是平凡的人家。直到近一百年来,许是气数尽了,人丁凋零,才渐渐地销声匿迹、没了影踪。莲玄自从记事起,就只有这么一个叔叔。叔叔在一家大庙里当和尚,于是他也跟着剃了光头当小和尚。而他家那祖传的本领,也都由他叔叔传授给了他。及至他长到了二十多岁,在庙里住得不耐烦了,便干脆地把僧衣一脱,换上便衣下了山。他总听他叔叔说这人间有个姓金名性坚的人,举止不俗,有点意思,于是下山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寻觅这位金先生。那时的金性坚还没有什么大名气,但横竖他是无所事事的人,所以费了一番周章之后,竟是真在杭州把这人找到了。那时候的金性坚,可没有现在这么摩登。摩登是从他去了上海之后才学来的,在杭州的时候,他穿一件竹青长衫,潇潇然地站在西湖岸边,岸边烟雨朦胧的,他如同一竿翠竹成了精,配着那缥缈的湖景,简直就是诗情画意。莲玄本不是什么高雅的名士,可也被竹子精似的金性坚震了住,开口搭第一句话时,也是陪着小心出的声:“请问,您是金性坚先生吗?”金性坚扭过头,微微地昂着脸看他,一是因为他确实是高,二是傲慢成了习惯,不由自主地要睥睨他:“你是……”他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是之后找对了人,连忙自报家门。金性坚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等他把自己的来历说完全了,才点了点头:“令叔如今还好?”他答道:“还好,身体没什么毛病。”金性坚又问:“你来找我,又是所为何事呢?”他挠着光头想了想,想了半晌之后,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也不为何事,就是想来看看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此言一出,金性坚面向前方的浩渺烟波,似笑非笑的一抿嘴:“如今看见了,感觉如何?”莲玄又是好一番思索,想要找两句好听的话夸夸人家,可是平日里专和自家叔叔学些不得示人的本领,腹中缺少正经墨水,一时间竟是想不出合适的言辞来。天空飘起了细雨丝,吹得人周身潮漉漉,他怕金性坚会被这小风小雨吹跑,心中一急,没头没脑地喷出了一句话来:“我感觉你这人真是不得了,湖边这么多人,顶数你瞧着最有人样。”金性坚斜眼看他:“你这话,是在赞我?”莲玄一拍巴掌:“要不说你聪明呢,一听就听出来了!”若干年后莲玄回想起这一天,就觉得这个时候的金性坚真是好,皮囊好,心灵也好。自己说了那样牛头不对马嘴的昏话,他也一点都不恼,不但不恼,还请他去那上等的酒楼里吃了顿晚饭。听闻莲玄初到杭州,没有地方落脚,金性坚又介绍他去某某旅馆开一间房安身,房钱记在他金某人的账上,莲玄单是去住便是了。于是,莲玄就这么留在了杭州。此刻回想起那时的杭州岁月,莲玄几乎要痛心疾首:“你那个时候,何等潇洒肆意,哪像如今这般,死气活样的。”金性坚听了他这评语,不为所动:“我一直如此,你记错了。”“你哪里是一直如此!你就是被那妖姬迷惑,自甘堕落!”金性坚看了他一眼:“你若再敢这样出言不逊,就请走吧!”莲玄又重又急地叹了口粗气,似有千言万语,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他还记得当年西湖畔那个如画一般的青衣人物,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变了性情。就因为他忽然得到了一位故友的消息,那故友不是旁人,正是夜明。在莲玄眼中,那夜明就是个纯粹的妖女,金性坚竟会为了个妖女神魂颠倒,除了说他是为美色所迷之外,再无其他合适的解释了。莲玄是个情窦不开的人,完全不懂夜明的好处,虽然也承认她美,可也没觉得她美到惊天地泣鬼神。金性坚那样一个水晶琉璃般的剔透之人,原本是何等的傲然恣情、自由不羁,可自从心上有了夜明之后,变得魔怔了一般,心心念念的只想要去找她。好好的一块水晶琉璃,眼看着就变成了石头。莲玄看在眼里,真是气死了,冲到金性坚面前大嚷:“你这是在干什么?还是说你本性难移,非得回那个妖精堆里才舒服?”金性坚听了他这句话,勃然大怒,几乎和他动了手。莲玄看到他要对自己动手,也是一阵伤悲——金性坚原本对他是多么的友爱啊!长久的沉默过后,莲玄觉着自己的怒气平息些了,这才粗着喉咙,唤了金性坚一声:“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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