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带着少许疑惑,抬手摆了摆:“摩纳哥是什么地方?逐出亚洲。” “大明东洋军府不承认摩纳哥的公国是合法政权。” 说罢,他转过头看着阿科斯塔,道:“希望直布罗陀大明卫舰队兵临摩纳哥时,西班牙能尽早撤除对摩纳哥的防卫,以防两国关系因此出现裂痕。” 阿科斯塔修士难得硬了一把,希望西班牙能尽到保护者义务,他几乎鼓起这辈子所有勇气,对陈沐委婉地提示道:“西班牙在地中海的那不勒斯舰队比大明卫舰队离摩纳哥更近。” 但出乎阿科斯塔的预料,陈沐又捡起了那支挖耳勺,没搭理他。 阿科斯塔想过陈沐会说别的,但根本没想过陈沐连看都不看他,一点儿回应都没有,甚至让他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过话。 在令人难堪的安静里,更过分的是,陈沐转头就和坐在手边的卡奥帕夏小声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不光聊,他还在那用烟纸卷烟,卷完烟还给卡奥帕夏递了过去,甚至给他点上了火! 点完火,这个尾巴翘到天上的人居然还抬手笑呵呵的拍了两下卡奥帕夏的胳膊。 “我看你们火枪挺好,那枪管工艺非常特别,回头给我送俩工匠?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千万别忘了,等你要走的时候啊,我送你几个好戒指,最好的。” 卡奥帕夏可乐呵了,甚至还噙着烟非常骄傲地给同行的各速檀国使臣看。 什么叫派头,嗯?东洋大臣刚让手下插走个异教徒,转头就给我卷了根烟。 “没问题呀,东洋大臣让两艘船跟我走,到君士坦丁堡我就把工匠都给你装上船,火枪匠、火炮匠、金匠银匠铜匠铁匠,都给你,最好的。” 陈沐当时就把大拇指上的玉石韘摘了下来,鼓掌道:“好!” 阿科斯塔还发愣呢,叶梦熊已经微微侧着身子,对他轻轻地劝道:“阿兄,以后在这边就由老夫接手,我看啊,付将军离里斯本更近,差不多得了。” 说罢,叶梦熊坐正身子,道:“那既然如此,第一个就让西班牙来吧?后面费兰喜、七个候选人,你们排,排完了再由奥斯曼来?”第三百五十四章吐蕊 陈沐对奥斯曼火枪的执着,大约是他回朝廷述职前最后的执念。 它的制作工艺是大明在这个时代的最后一环,有了这个,世上所有制作火枪的工艺,大明就都有了。 当然这个最后一环实际上对如今的大明没有任何客观上的作用,没这个不会让军事能力变弱,有了也不会变强。 但陈沐就是想收集。 枪管,枪管是这个时代国家武备最核心的科技。 世上制作火枪的路子最简单粗暴的是过去的英格兰,一块长和宽都计算好的长方形熟铁板,从中间用凸形锤子敲,两边敲翘起来卷到一起,里头捅根铁棒,换个凹形锤接着敲,最后敲成一根铁管。 然后上简易车床镗孔、修膛、打磨外缘,在火门处钻孔,就是一根火枪管。 经常炸膛,这个手艺英国人用了近三百年,他们自己说打一仗断的手指头比死的人还多。 尽管枪管脆弱,但也并非一无是处,他们的铳尾处理的非常好,用攻出的螺纹铁封住尾部,大明是打造短铳的出身,后来通过实物仿制葡萄牙火枪,最早的技术理论实践是把三根短铳合到一块就成了长铳。 后来,人们选择用一块铁板打成铁管后再套上一层、再套上一层的多层标准嵌套,每层要薄一些,烧红的铁板嵌套上去时还会有冷却自紧的效果,西班牙和法兰西用的也是这种技术。 世上还有一种是斜卷嵌套,一块铁板敲出内胆后,用烧红的窄铁条一圈一圈敲上去,然后再用另一根窄铁条反斜敲上去,也有自紧效果,质量非常好。 陈沐手上有几杆这样的火枪,这是奥斯曼的工艺,尤其里面做工最精致的枪管带有强盛大国溢出的精工生产力,它的枪管甚至带着折叠锻打的花纹。 陈沐想要这个,至于说那些炮匠、金匠和银匠倒是意外收获,有很好、没有也没关系。 因为这只是他个人小小的收集爱好,不会影响到大明的军事装备发展。 他们也无意开历史的倒车,去弄一门乌尔班大炮摆在紫禁城。 接下来的时代,是长管、中口径、引线开花弹的时代。 不过也未必。 当象征镇压西国国运的幕宾山上,四十三门沉重的镇朔将军齐声轰响,阿科斯塔修士亲吻着银质十字架向着希望虔诚跪拜叩首,东方万里之外的山谷里,戚继光正在与沙俄的决战中展现战争的艺术。 冲锋过猛的金狮子以远超溃败敌军的速度反被溃军包围,以至丧师败绩,混在难民潮里才捡回条性命做了下诺夫哥罗德的乞丐。 紧跟着被招募为巡逻卫兵,并沟通戚继光派来和谈的使者,依照约定打开城门。 潮水般的蒙古骑手鱼贯而入,将繁华城镇付之一炬。 就像永无休止的轮回,在上千里辽阔冻土上,罗刹国部队再一次遭受史无前例的大溃败。 他们已经没有纵深了,脑子有问题的沙皇不能为国事提供丝毫帮助,面对外部威胁,懵懵懂懂的下令集结全国军队,向东迎战。 四大摄政不再划分帮派,以最快的速度聚集起数万大军,试图在冬季来临前将明军赶出下诺夫哥罗德,最坏最坏的结果,也要想尽办法保住弗拉基米尔。 决战的战场被选在弗拉基米尔东部二百里,那里有旁起伏不定的山丘与贯穿其间的河流,能最大限度为截断明军后路创造有利条件。 确实,战场对罗刹国非常有利。 寒冷的天气令戚继光不愿继续冒险西进,但他麾下的部队太多了,从蒙古草原一路狂泻至乌拉尔山以西的游牧骑手的数目早已超过他所能统御的最大兵力。 数不清的千人队在大原野中纵情高歌踏过伏尔加河,深入旷野搜寻着任何人类存在的迹象并施以毁灭。 他们不需要火枪与炮弹,只要弯弓和骏马,就能恢复祖先的荣耀,让人间处处是马场。 但实际上,他们的才能远不能与祖先那支打遍敌手的军队相媲美。 散兵游勇终究不能比拟组织完备的正规军,罗刹国八个军团陈兵山谷口,将谷内汹涌而来的游牧步骑前路阻死,火枪与火炮的威力让其寸步难行,各部号令不一让他们几乎遭受一面倒的屠杀。 他们胜则躁进、败则涂地,战斗仅仅持续两日,前面的逃、后面的堵,一场混着冰棱的雨降下,又有不知多少人被冻伤冻死,留下上万具尸首。 狼狈了一路的罗刹国别利斯基大公终于扬眉吐气,挥师率军挺进山谷,又是三日追击,将游牧前锋杀得大溃,就连西伯利亚汗国的大酋长卡拉恰也身死阵中。 一时间,山谷内只剩炒花部的重骑因未加入战斗而留有余力。 只是就连炒花自己都有些怀疑,这种时候他这支比起普通牧民士兵更加精锐的骑兵能对扭转战局有什么帮助。 数万游牧兵都被火枪与大炮齐轰吓破了胆,在他率军西进试图维持二道防线让各部首领整军的过程中,炒花不止一次看见数个百人队甚至千人队哄抢争夺的画面。 他们都是被前方罗刹兵阵击溃的部队,却在后方因先前抢掠的货物分配而大打出手,世间之事,无疑再没有比这还要讽刺的了。 炒花最后的希望,就是戚继光。 他相信戚继光一定会派兵前来驰援前线,他们至少还有三五十万大军,只要再有几万人派进山谷,两翼掠向敌军后方,一定能击溃这些人。 戚继光确实来了,可他没有率领大军前来,只是派车臣汗率军走右翼速进,本部支援前线的只有区区千余。 这点儿人,在这死人谷里连朵花儿都翻不起来。 炒花打算撤军了,打不过的。 但戚继光不准许他撤军,要他收拢溃军,只要三千人。 列阵。 就在那天,遍布冰冻死尸的山谷里,罗刹国军阵耀武扬威地踩着游牧骑兵的尸首穿过山谷,猖狂的用人们听不懂的言语嘲笑着游牧战士的古老战法,甚至有人用火枪朝天鸣枪来发泄心中的暴虐之意。 反斜的生满桦树与针叶林的山脊上,数百名浙军将士把一架架神威箭车架好,三十六条晃晃悠悠的飞鱼自山脚缓缓升起,摇曳着巨大尾巴,如同红云飞向敌人头顶。 一道道火箭升空的尾焰里,军神的花蕊在冰冷大地绽放,开出茂盛的火焰之花。第三百五十五章新世界 轰鸣的战场正印证隔半个地球遥远的天下诸国大会。 实际上比起陈沐想象中的分赃大会,礼炮齐鸣四十三响后发生的一切更像是一场旷世大战来临前的集结号。 陈沐说来的,就是自己人,大明不承认没来的国家,自然也不承认土地上的统治权。 但作为对他们的尊敬,大明表示那些土地可以由他们先选,谁想攻打谁攻打,谁打到大明绝不和他抢,但如果没人要,最后就归大明。 长桌上,有戴着蓝棉甲顿项钵胄的宣讲官捧来大副的欧罗巴舆图,端端正正地铺在长桌正中间。 所有人都不说话,有些来自小国的使者费尽力气在图上搜索着自己国家的位置,找的眼都快瞎了,才勉强懵懵懂懂地找到个大概位置。 如西法诸多体量大的国家,使者就谨慎多了,仿佛生怕让人看出他们的野心一般。 对每个使者来说,这次的事能分割到多少利益不要紧,都只是嘴上一说,但回去给自家国王领主报功,却是此次出使实实在在的功勋。 反倒奥斯曼那边诸多速檀使者都很坐得住,他们看出来了,陈沐拿出来的这幅图上压根就没有奥斯曼,整个地图是长条形状的,左起葡萄牙、右抵立陶宛,最上边是阿姆斯特丹、最下边是维也纳。 意大利南部、奥斯曼辽阔疆域统统都被合适裁量的地图隐去了。 陈沐的武弁侍从官托着铜盘,铜盘上立着一个个持小旗的铸铜兵俑,放在舆图上一块块象征着无主的土地上,陈沐啧啧称奇地笑道:“都不要,是吧?” 他话音刚落,第一个忍不住的就是费兰喜的使者,他伸长了胳膊指着摩纳哥道:“这片土地,三面皆在我王土地包围下,陈帅,是我主应有之地。” 陈沐挥手:“拿去。” 武弁拿着小兵俑在旗上写有费的字样,还没落在图上,西班牙阿科斯塔便抬手拦住,道:“陈帅,这片土地历来为我王保护,如今他们使者被驱逐,我们还在。” “不如……”阿科斯塔此时可没了先前帮摩纳哥说话时的大义凛然,对陈沐道:“西班牙代天朝发兵惩罚不臣,将之贵族三代关押转送,这片土地由西班牙代管?” 陈沐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自有武弁在旗上写有悬字,放在那块临近地中海的地块上,随后又将写有费、西的两个俑一左一右地放在旁边。 这时,陈沐才道:“你两家有纷争,私下里去谈,暂悬,先看别的。” 紧跟着就是尼德兰。 这是西班牙必争之地,但法国人也不愿意让西班牙轻易得手,别说早前阿科斯塔就已经密谋打算跟法国开战,即使没那回事,现在也想着开战了。 实力弱是这样的。 囚徒困境非常恶心,就好比班上的小王八蛋给你和同桌之间画了条三八线,你知道那线就是个屁,但光你知道不好使,线那边的人信了,你俩就得为这个蠢东西生出矛盾,因为这真的和你利益有关。 两边使者为地图上的尼德兰争的面红耳赤,鼻子狠狠呼着粗气,恨不得扑上去把地图全卷到自己怀里。 此时此刻,没有人知道大洋另一边的里斯本,菲利普国王把假发套狠狠摔在地上,骂骂咧咧地以最恶毒的诅咒去咒骂妄图在尼德兰借机讹他城市的杨策。 西班牙和法兰西争他们的,下面的小国家也争属于他们自己的,各个领主的使者为自己主人想着旁边没来领主的土地,一个个盯着舆图眼都红了,打从第一个人开口声索领地,就像热油锅洒下的水,噼啪地炸个不停。 他们从白天争到晚上,第二天睡醒又接着跑到会议室里争,各自之间拉帮结派,俨然是一副回去就要劝说领主大打出手的模样。 眼看着第三天,所有人对争执都疲累了,互相之间的恨意也积累到了最高点,陈沐又抛出个重磅炸弹:大明东洋军府,愿与在场所有使者所有之领主、国主签订朝贡贸易协议。 一份厚达二十七页的货物价值换算图册交由各邦使者,人手一份。 这不添乱么,大家都在争地打口水战,您抛出个朝贡贸易协议算怎么回事? 不过当分外乖巧的纳瓦拉王国使者率先掀开图册,很快就埋头看了进去。 大明会向每个贸易国派驻使者,使者所在地有一块小小的、属大明国土的土地,所在国有义务保护其不受攻击与侵扰。 白银每斤一万两千八百通宝、黄金每斤十万通宝……收购的,分门别类,各类事物小到棉花、麻线、淀粉、玻璃、盐、蜡、皮革、煤、铁条、染料、各种油、诸般矿石甚至是当作建材的条石,统统有所定价。 这些东西定价都不高,相比市价而言卖给大明都贱了不少。 而在图册另一部分,则是大明向他们的卖的货物,一样以通宝定价,丝绸、瓷器、茶包、卷烟、冰糖等物自然在内,还有作为装饰品的宝石、玉石、珍珠、黑曜石、海象牙、毛皮等珍宝加工后的贵重物品。 也有铜铁、皮具加工后的衣物、饰品、用具,普遍价格都非常高。 基本上,这份图册很难让人兴起与大明做买卖的心思。 但在最后,有些奇怪的东西混了进去,让每个人打开看到那里便挪不开眼睛。 呢绒军毯、呢绒大氅、各色兵服、成套铠甲、各式刀剑、各式矛戟、各式斧枪、各式火枪、各式火炮,甚至——甚至还有火药! 他们管送,不论你在哪,只要付了钱、付了比港口自取价格更高的运费,他们保证把货物送到你面前。 甚至哪怕没有钱,可以请求商贾上门评估矿产、林场、山场,抵做金银。 大部分人都明白了,大明的东洋军府,是有意在战争背后推波助澜,但是谁都没有回头路。 只能卷起这份图册,以视死如归的热情走上战场。 当长达十四日的大会喧闹散场,幕宾山下立起一块重达四千斤的铁壁,上面铸有初次天下诸国大会定下的协议,各地的分配与四十六名参与者的姓名。 陈沐如愿以偿地做完任期内最后一件事,交接过东洋军府的一切工作后,穿着绯色蟒袍登上了停靠战舰的常胜港栈桥。 傍晚的海风吹过扶着甲板上陈沐的脸,这一刻他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向自己宣告:旧世界,结束了。 巨大的纵帆阴影里,陈沐将手臂抱在胸前,望向属于新世界的大海微微扬起下巴。第三百五十六章后记 后来提起万历十二年,人们脸上都会露出茫然。 就好像万历十二年真的没发生什么。 当人们从三百年后的历史课本回首这个时代的这一年,几乎没找出什么值得一谈的事情。 开拓亚洲的传奇东洋大臣陈沐回国遇上台风,舰队断了三根桅杆死了头牛,从他的私人信件中表示似乎有落水的嫌疑,因为在他写给友人的书信里提到整整打了个一个月的喷嚏。 隐居的帝国首辅张居正因为接风洗尘喝酒食发物又在床上撅着屁股趴了仨月,这一病痛后来还折磨了十六年才罢手。 热爱运动的万历皇帝染上了脚气似乎因为迷恋蹴鞠却总忘记换袜子,潞王不在身边他连疯都疯不起来,才过了一年半就把亚洲就藩的潞王召回来。 当然还有亚洲三十一岁的民族英雄林晓过了六十八岁生日,只是后来没人知道当年的林晓只有三十一岁,只会惊讶如此高龄居然还有闲情雅致乘船渡海去了福建,说这个地方好,等他百年之后要葬在这。 后来这愿望也没能达成,因为他活了一百四十六岁,其实就算把伪造的假岁数减掉也是非凡长寿之人了。 以及,好像有个曾经被称作以西搬尼亚的欧洲国家从这一年开始打了一场长达四十五年的战争。 尽管后来有些喜欢研究小众史料的人说,这个以西搬尼亚曾十分强大,而且从野史的蛛丝马迹中似乎能找到大明帝国在那场战争中推波助澜的关系,不过并没有人在乎。 这世上曾经有那么多国家,哪里有哪个灭亡且断掉传承的国家会令人铭记呢? 真要说能称得上影响后世的事,也许就只有两件。 第一数得上大明帝国的潞王了,根据记载潞王年少时铺张奢侈很不懂事,还曾因想看海而在宫里大吵大闹,谁又能想到这个聪慧的年轻人后来成为了科学家,发现了新物质并以自己的封号命名呢? 高潞钢后来真正影响了世界,在万历十四年就投入应用,最早是用来做滚珠轴承,后来在战车履带、头盔以及农用挖掘土德星君的铲头上都有应用。 还得了万历科技奖。 第二个则发生在海外的夷格兰省普利府普利县衙,普利知县道长曹长青在做法事的过程中发现了雷酸银,那会被他称作三精,还赔上了半个屁股。 后来这样东西也影响了世界,只不过它不像潞钢一样很快就投入使用,甚至被发明出来的三十几年里始终默默无闻。 直至天启四年,身居京城的锦衣卫百户魏谢恩,收到朝廷讣告,其父魏进忠率军介入西国统一战争身中流弹阵亡疆场,整理遗物时才发现这份配方。 魏谢恩为了供养拉扯其父留在世界各地一百三十五个私生子女,用这份配方做出的药物作为底火,改进了鸟铳的构造,封赏养活兄弟姐妹的同时也当上了北洋军府的三品技术高官火药督事、同时兼任宣府讲武堂的火器科教授。 魏教授的兄弟姐妹都活的很好,只不过教授自己最后没落得善终。 仅十四年后,正值壮年的魏教授赶上了垂拱之变。 那时候已经改元崇祯了,新皇帝所做决策与内阁、四洋军府、六部堂官相左,先天启皇帝又是个一心钻研工学不理军事的主儿。 宫内万历时代编练御林军的习惯所剩无几,清华园业已禁卫老兵凋零,以至于传出作乱军兵要逼宫迫使帝王垂拱。 魏教授在清华园实验新研发的后装击发铳,闻听此事大惊失色,为报先帝之知遇,领十六禁卫老兵进宫护驾,堵截试图入宫的北洋旗军。 其以壮年之身,头戴潞钢盔、身披复合甲,持新铳一杆据金水桥为掩体,令北洋一百四十二期指挥使袁崇焕投鼠忌器。 原本北洋旗军只为逼宫没想杀人,却无奈魏谢恩铳毒子利,潞钢弹头打在旗军身上几乎一铳一个,不过据守片刻便毙倒密集军阵三十余人,最终只得下令开火。 数十年前亚洲宗室大学教授李贽便在推动限制帝王权柄的思潮,只是当年赶上威望最盛的万历,才到过世都没达成所愿,但事到如今帝王垂拱已是大势所趋,非一人可能挡。 魏谢恩死后三个时辰,崇祯帝通电全国,准以内阁首辅为首,四洋军府、文武百官为辅,治理朝政,自此帝王仍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只是对世事不再有决定权,成为国家精神领袖,是为垂拱而治。 对于魏谢恩,推进变法的辅臣经过商议决定予以厚葬,追荣禄大夫,谥忠介,仍据魏进忠之功勋,荫其长子为锦衣百户。 魏谢恩虽然死了,但他的新型后装击发铳与新子弹并未因此销声匿迹,反而因北洋军府见识到其精准、凶猛而多加研究。 最终定型为崇祯十七年式马步铳,麾下最早列装这一型号兵器的部队,是即将率部开赴西北就职罗刹国相的北洋旗军千户李锦。 李锦是陕西人,崇祯二年陕西大旱,被杀了乡里绅士的叔叔李鸿基带着在甘肃买了两张票,坐上去往西北的大青龙。 那年月但凡在家乡犯了事、或天灾活不下去的百姓都往西北跑,要么去开垦土地、当伐木工,要么就投身伏尔加河畔的边军。 其实本来李自成也就是试试运气,想着投身边军实在不行就混身甲胄到边境落草,没想到青龙铁路修过去刚开通,过去仨月光当搬运工了,吃得好用的也好。 赶上顿河的哥萨克临近冬季日常性反扑,上阵还砍了几个人头当上了把总,到第二年罗刹地方又出现反叛,遂率军镇暴戡乱,立下功勋做了参将,侄子还考上了北洋在边军的内部招生。 日子突然就不一样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