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打不准,但这种兵器原本就不是为打准而存在的,完全要看挨打的船接得准不准。 只要接准了,五百料战舰挨上一炮就要沉,开两个洞就算运气再好也救不了倒霉的战船。 三五十斤的石弹密集落入海中,炮弹落点像没瞄准似的,声势却能将船舰上的水手吓出一身冷汗。 陈沐扬起手,海上长城艉楼的战鼓被敲响,左翼列阵的付元部下两艘六甲战舰甲板上率先响起唢呐长音,两舰左舷三十六门火炮经过短暂地调整角度,从前往后依次向轰出,在海上打出一片硝烟。 也就只有能从三十吹到初七的唢呐可在船舰与船舰之间准确传达命令了。 炮弹在黑夜中曳着人看不清的尾巴轰在港口村落看不清的地方,相隔四五里,没都没打算首次轮射就能干掉岸炮。 炮弹已经落下,前驱的两个小船队也开始以船炮向岸上发起轰击,不过除了那两支船队外其余舰队皆按在海岸线三里之外以舰炮向炮台轰击。 在战斗上,他们从没吃过亏。 只是夜间轰击数里外的募兵,而且是一闪而逝的目标给精准带来很大阻碍,几乎没有一颗炮弹能准确命中任何一座炮台。 因为炮车在甲板上预设轨道用于近距离舰船炮战的设计原因,火炮不能左右转动,上下也只能进行极小的角度调整,别说黑夜,就算是白天这样的射击也很难命中。 但停顿片刻,陈沐的望远镜里还是看到有座炮楼塌了。 炮弹是从港口北方不过一里的位置轰出的,有旗军看见那边冒出火光,兴奋地在甲板上大喊道:“大帅,是林将军!” 海军的战斗欲望都很旺盛,原因不难想象,就算是把一个老好人丢到这个时代任何国家的任何一条船上,只要他不是船长不是出身显赫的贵族,待几个月的海上生活都能把他教化成一个暴躁老哥。 更何况苦练杀人技术的旗军呢? 像林满爵这样,有传奇般经历、广为人知的名气、饱经风霜的面容——毫无疑问,每个旗军都想成为那样的人。 “林将军在战场上出现,很能鼓起旗军的斗志。” 邓子龙在陈沐身边缓缓点头,说出这句话的他眼神中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对陈沐道:“登陆后,让我领一支部队,让我去攻打墨西哥城吧。” 海上炮声震天,数量众多的船舰与岸上林满爵部的炮弹雨点般轰向港口,不过片刻又再度轰塌两座炮台。 一时间轰塌的炮台自然悄无声息,余下两座炮台也渐渐熄声,似乎是生怕向海中发射炮弹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般。 转眼就只剩最后一座炮台间隔片刻便向海上轰出几颗石弹,坚定不移毫无畏惧。 但是显然,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陈沐沉默了很久,才从邓子龙将战局想到攻打墨西哥城的跳跃性上缓过来,道:“攻打墨西哥城,你率领士兵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你担任舰队长官。” “西人较我,长于陆战短于海战,我们先尽量把他们从秘鲁过来的援军从海上收拾掉。”第六十四章自缚 阿卡普尔科并未在林满爵的攻势下抵抗太久,当天夜里明军便成功入驻港口。 这座港口与陈沐的想象不同,除了西班牙人的军营,他甚至找不到一个能让士卒好好休息的地方。 除了临时修建的军事建筑,这像一个大渔村,入目不是倒塌的炮台就是低矮丑陋的房屋,就连港口的仓库都修建得极为简陋。 在狭窄而泥泞的街道上骑马走过时,陈沐随手在木头框架外糊着未腻平的土屋墙壁上拽了一把,大片泥墙皮被他拽掉,手心攥出一根尺长的麦秸秆。 港口被净空,付元骑马赶上陈沐报告道:“港口仓库没货,只有些火药和石弹,四座炮台的废墟卑职已命部下旗军连夜整理,都是木泥哨楼,明早之前就能把火炮挖出来。” 马背上的陈沐缓缓颔首,港口没有货物在他预料之中,袭击港口的战斗开始时随他一同自麻家港南下的西人修士阿科斯塔就说过,这座港口只有每年的一月最为繁荣,除此之外不值一提。 在那些破破烂烂的屋子门口,来不及逃走的妇孺将木门微微开启露出缝隙,惊恐地看着趾高气昂穿行街市的明军,等待接受他们未知的命运。 西班牙驻军的营地在港口北方,那最先被林满爵的游击旗军攻破,此时成了明军处理战后问题的要地。 守军的数目比明军想象中要多得多,营地外的空地上到处或坐或跪的俘虏、降兵,看上去近千人,他们被解除武装,由林满爵部下一个百户的旗军看守着。 让踱马接近营地的陈沐眼皮狠狠挑了一下,对迎上来的林满爵道:“这么多人?” 林满爵只能报以苦笑,道:“我部下黑金刚已问明情况,西人守军原本有六百,数日前听从墨西哥城的号令召回五百余,仅剩不足百人留守此地。” “为应对攻入东北的明军,西人留守军官召集港口村落所有男丁,拉起近两千人的部队守卫,发下木矛弓箭,据守我军,我部仅百余旗军攻入港口……” 林满爵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投降或被俘的人群道:“就这样了,属下并没有捆他们,被捆住的都是自己捆的。” 陈沐这才了然,让没有经过训练、没有兵器的百姓参战,而且对上拥有火炮鸟铳的林满爵部,自然一触即败。 “能跑的都跟着西军残兵败卒跑了,没跑的家人在这,多是自愿留下的。” 最后,林满爵加上一句:“都是混血,他们对这边的防务太松懈了。” 松懈? “他们要是在西海岸建起坚城架上利炮才奇怪,西班牙的敌人都在东边,往这加固防务有什么用?就像大明没有在新明修筑坚城一样。” 其实陈沐心中对西班牙人的美洲西海岸还有另一个恶毒的比喻,就像历朝历代在松懈沿海防务一样,因为从认知上,敌人就不会从海上来! 等意识到的时候就晚了。 林满爵点点头,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即使如此西班牙对西海岸也太松懈了,与大明关系紧张自吕宋始已经数年,他们没有一点准备,令人奇怪。 ‘兴许,两个朝廷差不多,做什么都慢一点。’ 林满爵这样想着,抱拳向主帅问道:“这些人如何处置,请大帅示下。” 陈沐深吸口气,向空地上的人群望过去,沉吟片刻道:“没什么好处置的,先安定他们的心思。军府幕僚正在编写安民告示,告诉他们,饭照吃觉照睡,只要他们不作乱,天军不会害人性命。” 慈不掌兵归慈不掌兵,犯不上跟老百姓较劲,更关键的是他部下旗军不能以屠城、杀戮、抢掠为鼓励士气的手段。 远征作战约束军纪难于本土作战,海军约束军纪又难于陆师,东洋军府军兵的军纪本就难上加难,全靠北洋操练的荣誉与纪律约束。 一旦开了口子,过去积攒的荣誉与骄傲就全没了,亚洲远离明朝本土,将来一定会有分离主义出现,但这个时间究竟是三五年还是三五百年,就靠他们这支军队的军纪来定下基调了。 “等安民告示发出,百姓的赋税律法基本定下,大约要到明早了,再告诉他们被释放的消息。” “到时愿意走的准他们回家带妻儿老小与路途食物往东去墨西哥城,不愿意走的就算此地的百姓了。” 林满爵点头应下,赞许道:“大帅高明,这些人向东去往墨西哥城,必会扰乱其军心民心,溃兵即使再被征召,也还是会在战斗中溃散。” 这就完全是一个中级军官的正常思路了,说罢林满爵让开道路引陈沐本部入营,边走边说道:“大帅,此战杀将铳立功了。” “喔?” “最后那座炮台是自己炸开的,被我部旗军以杀将铳于九十步外打掉火把,本想熄灭其火给其造成混乱,以供旗军强攻,兴许引燃了台上火药,炸了。” 杀将铳是这么用的? 陈沐憋着笑了一下,随后自己想想也是,黑灯瞎火即使杀将铳装着神目镜又能看见什么,也就打打火把能精准射击了。 不过这个距离很让人惊喜,非常远的精准射击。 进入营地的途中,林满爵向部下旗官传达陈沐的命令,让他们去安定俘虏的心,向他们做出不做乱就不会横加杀戮的保证。 战斗之后的事比战斗本身麻烦得多,营地当中铺开的主帅军帐内,陈沐将一条条命令签发下去:“石将军舰队巡航海湾,各个船队分散沿海向南航行百里,以巡逻队形间隔五里,发现敌情即向空中放烟花警示后部。” “二麻将军会先后率舰队南下,禁军与净军会停靠于状元桥驻防,我可不敢让那些旱鸭子打海战,但看守大批辎重准备陆战他们还是可以的,辎重船要返航这事耽误不得。” “武桥将军,近些日子你率舰队保护辎重船舰向西航行吧,护航三百里,没有风险即返航。” 武桥就是邓子龙,他到现在还想着陈沐那句‘西人长于陆战短于海战’,此时此刻眼看关于自己的命令下来,终于忍住不问道:“大帅,难道我军陆战不如西夷么?”第六十五章墨县 邓子龙这话陈沐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呵呵笑着道:“陈某可没这意思,北洋旗军为陈某亲自操练,他们有什么样的才能我最清楚,这些好儿郎能在陆战中对抗天底下任何一支军队。” “西国强盛路人皆知,数年之前其国军士可于去国九万里的吕宋扎根,统帅欧罗巴英法之外几乎所有诸侯,可称霸主。” “朝廷立东洋军府,欲取亚洲;欲取亚洲,西班牙这块拦路石必须挪开。北洋旗军因此而生,择南北二京并宣大辽东良家子弟招募加以操练——他们为收拾霸主而生。” “我说西班牙长于陆战而短于海战,这不是说我们的陆师弱于他,或说我们的海军长于他,我天军不分水陆,都比他强,只是陆战吃亏。” “西船巨炮稀,载兵甚多,一条大战船载兵二百五算少的,倘若陆战麻贵麻锦未至,邵廷达未还,我军则需以五千军兵对阵敌军九千甚至可能更多。” “若是海战,我部一个百户便能让装载十八门火炮的五百料战船发挥其应有战力,以多炮胜少炮,以多船胜少船。” 陈沐说罢,看向邓子龙道:“尽量减少士卒死伤并取得胜利,是我将帅之责,赢很重要,赢得漂亮更重要。” 邓子龙想说:我就发了句牢骚! 邓子龙还想说:你说啥就是啥吧! 但邓子龙只能说:“属下遵命。” 西班牙或者说哈布斯堡并不仅仅是海上霸主,实际上他们是欧洲霸主,并且是查理大帝之后、拿破仑之前唯一一个可能统一欧洲的家族。 庞大国土与势力范围给强大舰队带来可能,但其海战思路为陆战的延伸,西式战船不是战船,而是海上要塞,如果不是三国时期的楼船在长江上都会因大风倾覆,菲利普肯定喜欢那种能承载上千军队的战船。 邓子龙奉命离去,今夜战舰除近海守御外悉数入港,大部分旗军也能在岸上稍事休息。 这个时代的船上空间一贯小的可怕,除非载兵仅有二百、几无与同等吨位船舰接舷能力的六甲舰外,余下船舰上六成海员是没有船舱的。 虽然炮窗上有一个陈沐模仿卧铺能拉下来窄床,但因长短原因旗军连腿都伸不直,大多数人选择睡在火炮旁边的甲板上,只有在地上睡两天腰酸背痛了才会去上面歇一宿。 平心而论,明军水手的待遇已经算是陈沐所见过的船舰中待遇最好的了,像西葡两国的战船,单看的话陈沐永远都想不通他们会睡在哪。 毕竟整整一艘船,也就不到两成按人的待遇算的。 海军提督邓子龙刚消停,驻地里杨廷相与邹元标联袂而来,杨廷相倒是挺正常,脸上带着些许骄傲与足够的尊敬,在帐门口拱手报名。 邹元标也很正常,但他总带着那副没事儿人一样的傻笑就不是很让人喜欢了,虽然能看出来他很快乐。 这个人就很奇怪,好像陈沐让他干啥都快乐。 “大帅,邓将军刚走,说您准备与西夷海上一决胜负?” 陈沐那才刚刚点头,杨廷相便接话道:“何不在这,就在港口外两个海湾分出胜负?” 阿卡普尔科有两个海湾,北边的主海湾大,南边隔大概二里地还有个海湾,纵横也就一二里,别管西军还是明军舰队在那边都铺不开,不用说,杨廷相说的肯定是要在主海湾决战。 “为什么?” “敌军南来势必乘风,敌船船头低压,我部于海湾外接战必会逆风,船速较慢易为敌所乘,一旦接舷则再难取胜。” “海湾内则不同,风小浪弱,西船庞大沉重,船速不如我,火炮也不如我,追不上就只能挨揍。” 杨廷相胸有成竹,手攥着一封书信收敛衣袖道:“海湾内北侧小湾可部伏兵火船,我军福船甚多匠人更多,几日之内军匠便可改出火船十七八条。” “另布水师一部于海湾北侧,待海湾战事兴起,自外围封锁海湾,敌军进退两难之际火船杀出,便可一举使敌大乱。” 陈沐正想说西班牙船那么多水兵,发了疯船都不要各个搁浅在海滩上强攻陆上该怎么办,就见杨廷相将手中书信奉上。 年轻的文武通才道:“倘敌军狗急跳墙,我军器局匠人可为大帅赶制水雷,布于海岸易登陆之处,雷装大缸封死以石锚坠于沿海,以燧石击发,绳索连于岸上军兵手中。” “但凡其船登陆,先炸他一阵,然后交给林将军,管教他有来无回。” 太理想了。 不过陈沐看杨廷相自信满满的模样,还是赞许道:“可以让军器局匠人这样准备,如果敌军攻入港口就这样做,不过打仗从来都会有意外,计划未必能赶得上瞬息万变的战局。” 说罢,他对后边跟着的邹元标问道:“安民告示写好了?” “回大帅,手到擒来,择通译旗军于告示旁宣读即可。”说着邹元标拱起手来,道:“明日起在下即领属吏编户齐民、清丈田亩,预各家依丁口分田五十至二百亩,三十税一,余下二十九田主与官府各半,为租税,三年后仅税一。” “在下知道朝廷兴许不会在此地长治,不过亚洲总是要由朝廷治理的,先将田亩清丈绝非坏事,此外学生还欲在此地效法祖宗,编赋役黄册、行里甲。” 还真别说,陈沐觉得这个邹元标心里有一股子信念,压根就没想过远征亚洲会不会失败,甚至没想过明军会不会于此地撤退,迫不及待地就要在这试试自己的本事。 紧跟着邹元标便也同样拿出书信奉上,道:“学生定下八事,编户口、丈田亩、分田地、立宗祠、修城隍、设社学、开沟渠、造农械。” 陈沐结果书信,挑挑眉毛抬眼看着邹元标道:“怎么,你打算在这儿当阿县县令了?” “不,不行么?” 邹元标的笑容因陈沐这句话止住,他干的这些事确实不是陈沐让他干的,主观能动性非常强,自己就屁颠颠把事干了。 这会听见陈沐这话,顿了顿,突然眼珠一转道:“大帅,学生想做……墨县县令!”第六十六章宫廷 春暖花开,万物生长。 大洋的另一边,伊比利亚半岛上数以万计的麦斯塔游牧贵族由半岛最南端开始向北方游牧,超过两百万头美丽奴绵羊浩浩荡荡,吃掉它们所能见到的一切。 绵羊会践踏农田、毁掉庄稼,宫廷对此心知肚明,但麦斯塔游牧贵族是西班牙地区的赋税支柱——他们必须游牧。 马德里宫廷的建筑风格独树一帜,这座在明世宗嘉靖三十九年才取代托莱多成为首都的城市依然从方方面面透露出小地方的乡下气息,这使艺术家极力以高大的穹顶、复杂的宗教绘画来装饰这里每一座公共建筑。 理发师收刀入鞘,菲利普国王缓缓起身,镜中人的头发极短,眼神透着坚定的虔诚,浓重的黑眼圈令这份虔诚带着点疯狂意味。 两名侍从用柔软的毛刷在国王赤膊的上身清理着碎发,随后将绘着复杂花纹的黑色衬衣穿在身上,国王转过头看着插手侍立一旁体态端庄的宫廷理发师,开口。 “每天早上,洗脸的范围越来越大,我需要一顶帽子。” 菲利普很容易地接受了自己头顶快要秃掉的事实,但他不能错过今天的画像,在画像中他需要依然英明神武。 复杂花纹的黑色衬衣外套着复杂花纹的黑色夹克,复杂花纹的黑色夹克外套着复杂花纹的黑色斗篷。 还在他还有一双白色长筒靴。 画像是个好东西,画像不会让人知道他已经开始秃顶,画像也不会让人知道他已经残疾。 向理发师说了一句‘愿主保佑你’的道谢后,菲利普带着廷臣在卫士的保护下一瘸一拐地绕过回廊,向寝宫走去。 他并未理会提醒他该去放血的医师。 国王的病按照明朝医生的话来说叫痛风,医书也未能完全认识这种病,只知道是瘀血、痰湿,蓄于肢节之间,筋骨之会,空窍之所而作痛也。灼热肿痛者,是热重于湿,肢节沉重者是湿,晚间病重者是瘀血。 一般的治疗方法是疏风除湿、养血通络、清热解毒——见效缓慢,或者说只能缓解症状。 在欧洲,这种病叫‘不能走路的病’,病因不明,只知道太监不会得、女人很大岁数才会得,贵族和国王经常得,所以也叫帝王病。 治疗方法数不胜数,常规的有物理疗法与食疗,食疗相对简单:烤一只肥鹅,里面填进剁碎的猫、猪油、香、蜡和黑麦粉,然后让患者吃掉它。 高嘌呤啊兄弟! 物理疗法就复杂多了,放血需要看星象、季节、气候以及所在的位置,根据尿液观察色泽、浓度、气味与味道来决定哪个部位、放多少、刀切还是水蛭吸。 就这样,从明世宗嘉靖二十九年烧毁尼德兰安特卫普、加重关税却影响西班牙自己的财政开始,经历巨大的内心压力、毫无节制的饮食习惯以及奇奇怪怪的治疗手段,菲利普的痛风脚日渐肿大,已经长出痛风石变形无法骑马了。 但不再年轻的菲利普不怕。 他有最为坚定不移的信念,就在昨天,来自葡萄牙的募兵官成功地从西班牙带走了德意志、瓦隆地区的雇佣兵,在半个月前,西班牙的雇佣军也赶赴葡萄牙。 葡王塞巴斯蒂昂向摩尔人的战争准备就快要完成了。 这大约是最近唯一一件好消息了,使菲利普很乐意与廷臣提起这件事,他对左右问道:“摩尔人准备怎么样了?” 菲利普真的没给葡萄牙使绊子,一点都没有,他所做的一切就只有没答应葡萄牙的请求,让西班牙军团加入这场战争而已,但对葡萄牙从他的治下募兵,不但没有反对还给予了极大的支持。 如果他不给予支持,葡萄牙很难招募到一支配得上南征的大军,现在,超过一万名雇佣军聚集在里斯本,经过几个月的准备后还会有更多兵力。 “摩洛哥准备了很多由柏柏尔轻骑兵,根据间谍传回的消息,奥斯曼打算支援他们的作战,会派遣一支两三千人的援军。” “除此之外,一些由欧洲叛逃至北非的雇佣军组成步兵军团也会为摩尔人而战,并且摩洛哥的轻骑兵由火枪骑兵与持矛骑兵组成,虽然他们的装备稍差,但战力高昂。” “不过赛巴斯蒂昂也有柏柏尔人骑兵,穆塔瓦基勒确信葡萄牙人能助他取得王位,因此打算加入葡萄牙的联军,在战斗中他们可能担当侧翼。” “亲征,呵呵,明国海盗阻断阿拉伯海给葡萄牙创造出从东印度抽身的机会。” 长着一副大下巴的菲利普笑了,一瘸一拐但高高兴兴地向前晃着,道:“尼德兰、法兰西,不管他们,我们能动员多少军队?必须是驰名欧洲的西班牙老兵。” 这个条件太难了,不管尼德兰?尼德兰贵族们南北联合反叛西班牙,海上乞丐不停扫荡地中海的西班牙船队,森林乞丐在陆上不停袭击他们的军队。 不管法兰西?新教徒愈演愈烈,要不了多久就会和尼德兰连成一片,何况如今法兰西与德意志的军队都开进尼德兰,事情越来越复杂。 哪个地方不需要驻军? “或许我们能组建一万名老兵组成的军团?” 菲利普摇头晃脑的脸上笑容凝固,脚步也随之顿住,转头道:“一万?不行,我需要两万名今天招募一周后就能攻入里斯本的战士,只要葡萄牙输掉这场战争,我就会宣布继承葡萄牙国王。” “塞维利亚的土地准备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