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些情报兴趣并不大,说探索四十年肯定是王婆卖瓜,但多多少少也绝对派出过许多支探险队,但如果这些情报真的有用,西班牙人又怎么会愿意把这片土地给自己? 不可能,至多是能让人省些力气的废纸罢了,换了别人或许有大用,可对他来说——直接指派矿匠山主到旧金山去探矿不好吗? “什么条件?” “欧罗巴法兰西海盗横行加勒比海,新西班牙希望明军能调派一支舰队绕过南亚,帮助其肃清航线,在西人交给我们的情报中,这些人同样踏足与亚洲大明界碑以北,他们在东面。” “似乎西班牙人很希望我们将素未谋面的法兰西人当作敌人。” 陈沐磨痧着下巴不置可否,赵士桢紧跟着说道:“在这个条件中,西人并不打算将界碑以南的沿岸交给大明,他们是这样回绝的:总督认为明军用来捕鱼,北方沿海已经够了。” “但他们还有第二个方案。”第二十七章三处 “什么方案?” 陈沐从没发现西班牙人这么好说话,大家像排排坐分果果般将亚洲分割,并且还拿出超过一份的方案任他选择。 自己一定在西人心中很受爱戴。 “我们会在舆图上界碑标注的地方向北画一条线,西面靠近中国海的沿岸全部属于大明,除墨西哥所在的中部,南亚以马察拉湾为界,在这个地方。” “明西共用海湾,北方属新西班牙,南方沿岸直至东边山脉大约三四百里的土地尽属大明,用来方便明军捕鱼、设立商站,自波托西银矿运输银矿,向墨西哥运送银币等用处。” “但整个亚洲,现在所发现的所有矿山属于新西班牙,他们的人要得到准许进入东洋军府所辖海岸经商、居住、联姻、传教的权力,今后所勘探的一切矿山将交由明西两国共同经营。” “同样明人也有进入新西班牙辖地经商、居住的权力。” 赵士桢说着对陈沐翻开手掌解释道:“阿科斯塔说这个方案新西班牙担当严重的风险,可能会引起在沿岸有权力的新贵族反叛,明军应尽量保证新贵族的生命安全,并在接收土地后将其财产交由新西班牙总督区。” 太露骨了。 陈沐听赵士桢说这些时一直微微皱着眉头,直至其说完才问道:“你觉得这两个哪个好?” 赵士桢想都不想地说道:“在下觉得第一个号,大明占有亚洲北方,其实东边即使不与西人谈判,明军所到之处便都是我们土地,只不过比第二个少些事端。” “他们又要矿产、又要在辖地内经商、又要联姻又要传教,到时乌烟瘴气反倒不好,而且学生一直觉得他们是想借我等之手为他们解决难言之隐,既要保全新贵族性命,还要把他们的财产交给新西班牙总督府。” 赵士桢摊手不知该以何种言语形容西班牙人这种怪异的想法,只好用表情让陈沐知道他的所思所想,撇撇嘴跳过这个话题。 “不过第一个方案的问题是要去东边与法兰西作战,大明与此国并无宿怨,东洋军府初来乍到,学生以为不必为西夷多面树敌。” 陈沐却整整半晌没说话,拧着眉头过了很久才缓缓站起身在屋里踱步,叹息道:“这个阿科斯塔,他很聪明,他知道我很贪心,我不可能接受第一个提议,更不可能接受第二个方案。” 赵士桢劝说道:“大帅,学生以为眼下这两个方案都不错,不必发生战争、取得广袤土地,林木取之不尽、渔盐用之不竭,还有火油井与将来探寻的矿产,这都不是东洋军府三五年内能吃透的,又何必好高骛……请恕学生不敬。” 赵士桢想说好高骛远,也想说何必非要用一些十年甚至几十年都用不上的土地去触及西班牙人所不能接受的地方,到最后酿成一场大战,结果其实也不过如此。 能有什么区别呢?西班牙人用四十年没走出北亚沙漠,南方划定范围再向东就是波托西银矿,除非打一仗把波托西银矿抢过来……但跟随陈沐已久的赵士桢很清楚巨量白银无节制地流入中国并非好事。 两个方案也许不是最好的结果,但也都非常合适,尤其第一个,他们什么代价都不需要付出,平白为大明得来万里江山。 有这算计西班牙人的精神头,在赵士桢看来还不如好好思量如何把这片土地上数十上百万原住民好好教化,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无妨。” 陈沐浑不在意地摆手,拉下简陋而潦草的亚洲地图看了又看,道:“我何尝不知道两份条件都很好,西班牙人已经做出很大让步,但这是相互的,他们有求于我,我有求于土地。” “我们有三个地方必须要争,其他土地可以不要,当然能要的话越多越好,或许在当下没有意义,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后,将来都会变得有意义的。” “以后的船会越来越快,探矿手段会越来越多……不过你说得对,南京签订第一次明西条约才几年,我们又能和他们签一个,更多的事可以留到以后再争,但这三个地方不容错过。” 陈沐说着回身抬手指向桌案上的舆图,道:“北方,界碑以北,这是麻帅用部下血肉探来的土地,谁都别想拿走,界碑它就在那,我们议的是界碑以南,北方的事不提了明白么?” “西班牙人管不着,如果想管,就让他们把步兵军团推进来,看看鹿死谁手,到时候该聊的就是墨西哥的事了。” “第二个是巴拿马,纵横不过千里之地,我要在这两岸修建船港与造船厂、建盐井挖矿山种玉米,那所有的一切都将是大明帝国东洋军府的,但只要西班牙人停靠交税,准许其在港口买卖、暂住、学习汉话,军舰只要交钱,也可以在港口停靠、维修。” “如果同意,两年之后明军会在东海岸安置一支舰队,协助西军打击法兰西、英格兰海盗。” “至于第三个,我是南方人,打小没见过沙漠,看见北方沙漠很是欢喜,所以南亚西海岸这片沙漠我要了,以后我要在那盖大房子、养马、生娃,所以这片沙漠我要了,就当西班牙总督给陈某的见面礼——你就当真的听。” “这三个地方都是我们的,剩下的西班牙人爱怎么着怎么着,他们要是需要我们帮助打击新贵族,更多土地陈某就勉强要了,就当是做恶人的酬劳,要是不需要,别的地方咱也不需要,一切贸易照旧。” “等巴拿马的海港修好以后只在那个港口与西班牙人贸易,让他们没事少把战舰放到西海岸晃悠,以后最多只允许武装商船过来。” “还有,现在他们已经发现的矿产,只要不在以上三处土地,依然属于他们,但大明商贾保有入股的权力,如果土地在明军管辖之内,就要遵守大明律法。” “会有学校教人汉话,收费的,除此之外联姻的、传教的就算了,我的港口都是军人,跟明军联姻、向明军传教,以间谍罪直接铳毙,而且陈某还会让李旦明年去塞维利亚给他们讲讲龙虎道君的故事。”第二十八章内讧 自新西班牙总督阿尔曼萨带卫队登上受明军控制的分界半岛后,明军巡行沿海的舰队越发肆无忌惮了。 为收集足够情报,驾驶六甲级巨大战舰的邵廷达最远甚至南下沿岸千里,奔赴墨西哥城近海探测西班牙人的海港与造船设施。 亚洲西海岸就是西班牙人的后花园,这边就连三桅杆的大盖伦都不常见,海边跑的大多数都是一百五十吨左右的双桅武装商船,在秘鲁与新西班牙两个总督区之间来回运送货物。 “这已经是第三艘大船了,给俺记下,西班牙人的总督与咱大明朝的总督不一样,他们总督都跑到分界半岛大营去,西人各部将领还是在调兵遣将。” 远处海上,一艘与六甲舰体态近似的盖伦船率两艘稍小些的武装商船向北航行,让邵廷达赶忙指挥船队避让。 香山船厂最早造出能装载数门重炮的鲨船就是拆葡萄牙武装商船与本土船舰相结合得到的启发,后来又拆过几艘西班牙大船,最后甚至拆掉一艘隶属菲利浦二世的王室运宝船。 明军对西班牙大盖伦的形制非常了解。 邵廷达的船队形单影只,只有一艘六甲舰,连补给船都没带,尽管船上火力强、装甲厚,但水兵少,以少敌多很容易被人纠缠至接舷战,更别说西班牙那艘大盖伦看上去比他的千料船要大。 其实两条船差不多,硬要算的话邵廷达的船还要更大些,但架不住西班牙大帆船在海上船帆张开看着像一座堡垒,到处塔楼还搭载数不清的水兵,看着确实很有震慑力。 邵廷达不甘地怏怏道:“这次主在侦查,战场真见阵仗,再教他知道好看。” 三艘了,这是自占据分界半岛后他看见第三艘向墨西哥附近海域集结的大盖伦船,如果依照船舰排开水量算,这三艘船哪个都比千料舰大,这给他心里蒙上一层阴霾。 他与付元的联合船队在墨西哥附近海域的优势于不到一月的时间被西班牙人追平。 这甚至让他心中萌生想要率领舰队在新西班牙总督区截击这些由秘鲁赶来增援西班牙战船的想法。 但这注定只是一个想法,宣战文书通传至此前,没人能率先轰响前奏,尤其是他。 陈沐从不是一个纯粹的明朝军人,但他手下拥有最纯粹的明朝军人,他们追随将帅漂洋渡海为的不是做买卖,他们是来打仗的。 在每个向着南方漂泊的夜里,邵廷达打起十二分精神,甚至有一个时辰会亲自站上桅杆瞭望平静而黑暗的海面。 像在等待什么。 直到望远镜中发现一艘有趣的船。 万历六年的第二十七个夜晚,墨西哥以南三百里的海域下起蒙蒙细雨,瞭望台上的邵廷达披着捆扎细密的蓑衣,反复擦拭雕绘多闻天王的沉香木望远镜。 六甲舰上的灯笼并未引燃,亚热带细密的春雨透着衣甲也抵挡不住的透骨凉意,让上层甲板火炮失去效力,也极力阻挠着随海中波涛起伏人们的目力视距。 邵廷达想啊,在这种恶劣的天气,如果他遇到一艘落单的西班牙战船,就应该贴上去击沉它,心里巨大期盼寄望于谈判结果见分晓时依然是这种天气。 在这种天气作战,明军比西军在战舰上拥有巨大优势。 西班牙人的战船依然停留在纵横步兵阵于海上前进,携带大量步兵,追击中以船首炮攻击敌船,然后贴近展开接舷。 也许在吕宋的交战中让他们的战法产生改变,但这批制造于南洋军府成立之前的战船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形制。 邵廷达很清楚西班牙人喜欢把重炮集中于船首,船舷不摆重炮甚至不摆火炮,而他的船舱里还有十八门火炮。 雨声能隐蔽火光与炮声,翻涌的海浪能带走每个不能获救的敌人,再用火油烧上一把火,虽然想让一艘战船无声无息地消失无异于痴人说梦,但这些是最可能达成这一目的的工序。 即使在一年半载后的西海岸某处断崖下人们发现一块属于战船的残骸,到时候谁又能知道真正发生过什么呢? 细密的雨幕下,远处靠近海岸高山投射在黑夜的阴影中亮起零星灯火,那是两盏灯,尽管其周遭只有与海水崖壁融为一体的黑暗,邵廷达还是能通过这两点亮光在脑海中勾勒出这艘船的大致模样。 第一道亮光在船首靠近水面的位置,颜色昏暗应该是透过船首舱外不透明的各色玻璃窗映射出来,意味着这艘船并非西班牙王室或大贵族家族船舰,大约又是一艘普通的武装商船。 西班牙王室与大贵族拥有非凡财富,他们的窗户绝不会使用本土制成的那种红的、绿的杂色玻璃,他们会选择威尼斯穆拉诺生产的透明玻璃。 第二道光亮则在稍高的位置,那是桅杆上的吊灯,应该也是被罩在玻璃里的蜡烛灯,在漫长的航行中就指望这些东西指引旁人,防止夜间相撞。 莽虫一直很羡慕九头驸马指挥室的那两块透明水晶窗,就在他目送这条武装商船离开,暗自计算着开战后需要对付多少条敌船,突然远方爆发出猛烈的亮光与震耳欲聋的炮音。 在那艘武装商船的侧面,还隐藏着一艘战船,船舷炮火齐鸣间令邵廷达恍然以为是己方战船出没于此。 那艘船的打击目标并非邵廷达的战船,而是那艘打着两盏灯人畜无害的西班牙武装商船。 中间发生什么距离交战船舰尚有数里距离的邵廷达并不知晓,他只看见远方的阴影中一艘船环绕武装商船用下层甲板的火炮疯狂开火,另一艘西班牙商船则只能用船舱里伸出来的火枪挨打——他们的船首炮因雨天不能使用。 这就是一场舷炮海战的狂欢,西班牙武装商船完全被打得还不了手,战斗意志也极为低下,大约承受不过四轮舷炮轰击便向另一艘船投降。 没过多久,后方开来两艘西班牙船,将这艘已经投降的武装商船团团围住,船上货物抢掠一空,仅留下几艘小桨船放投降的商人回到陆地。 重新分配水手的四艘大船继续向北。 目睹这一切的邵廷达嘴角勾起,向部下发号施令道:“跟上他们,看看这些内讧的西班牙人想做什么!”第二十九章海盗 那不是西班牙人。 恰恰相反,西班牙人很想要这支船队首领的头颅。 清晨,细密的小雨停歇,金鹿号上的水手正卖力地擦拭甲板上昨夜留下的水渍,主计长神态平淡地走进船长室,汇报昨夜算了一宿才得出抢夺三艘敌船得到的货物价值。 那是一大笔惊天财富,但对他们来说已是司空见惯,没有哪个土包子会对此露出意外神色。 船长弗朗西斯德雷克坐盯着浓重的黑眼圈,噙着一只烟斗坐在船长室的椅子上,眯着眼睛仔细擦拭着一具造型精美的黑色上半身板甲。 板甲胸口位置有个小坑,昨夜的交战中从西班牙船窗里飞出的随缘铅子打在他的身上,当时甚至都没有感觉,早上发现时才将德雷克惊出一身冷汗。 德雷克的少年时代没什么特别,父亲是虔诚的新教徒,后来担任过监督造船的工作人员与水手们的临时牧师,少年时代的德雷克便跟在船上来往于法兰西与荷兰沿岸,学习航海事务。 十七岁当上沿海小帆船的船长,听说远亲约翰·霍金斯从三角贸易获得巨额利润后卖掉自己的船加入船队开始新生活。 他的声名鹊起要从一次失败开始,他们的船队在隆庆二年受到西班牙人袭击,几乎全军覆没,在那之后,他与表兄霍金斯开始向西班牙人所控制的西印度群岛、中南美洲殖民地展开无休止的袭击与掠夺。 这是他新的旅程,自去年夏季于伦敦朴茨茅斯起航,拥有伊丽莎白一世下发复仇许可状的德雷克率五艘小型盖伦船向西印度群岛发起袭击,随之南下南美洲东海岸。 西班牙运宝船队被劫掠后调集大量船舰组成包围圈,自西印度群岛堵死其退路,南面封锁狭窄的麦哲伦海峡,逼得他只能继续向南航行绕过火地岛。 在德雷克的这次亡命之旅前,人们一直认为火地岛连接着传说中的南方大陆,直到他发现南美洲尽头有通向中国海的辽阔海峡。 对这个时代的英格兰人来说,西面广袤的太平洋就叫做中国海。 他的船队在绕过火地岛后失散,仅剩下旗舰鹈鹕号,为回报赞助者海顿爵士,故将船名改为海顿爵士的盾徽金鹿。 绕过麦哲伦海峡,驾船闯进西班牙人后花园的德雷克快乐极了,这边的船大多是武装商船或商船,即使遇到战船也只是五六百吨的盖伦船,全然不见西印度群岛那些千吨以上的庞然大物。 虽然金鹿号只有一百五十吨,但拥有十六门舷炮,配合他独有的侧弦攻击,对抗千吨以下的武装商用盖伦船完全不落下风。 这不,一个月来他的船队又变成五艘了,除金鹿号外还有四艘一百五十吨到三百吨不等的西班牙船,船上水手大多是从海岸边西班牙殖民地就地解放。 他要走一路抢一路,先去美洲北方尽头看一看,如果那边没有航线能回去的话,就要向西完成环球航行回到英格兰。 在他的印象里,中国海向西,只要不去明朝沿海,这条航线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他为敌。 当然,这只是他所知道的老黄历了。 德雷克一路向北航行,以轻快的英式盖伦金鹿号在前探路,四艘载满战利品沉重缓慢的西式盖伦船押后运货,一夜之间以接近四节的航速走了近百五十里,途中还顺手用船炮轰塌西班牙人在沿岸的一座小商站。 邵廷达驾着六甲舰就慢慢跟在他屁股后面,晚上拖个三五里,天亮了便落后十里开外,一路优哉游哉地跟着这支奇怪船队向北航行。 他已经察觉到这支船队不属于西班牙了,他所见过的所有西班牙船在船帆上都悬挂红叉旗,而这艘船悬挂的是十字旗,看上去有点像葡萄牙人的旗子但又只是相似。 不论是谁,邵廷达乐于在这个节骨眼上瞧见一个搅屎棍来到这片海域打击西班牙人,尤其是搅屎棍子看起来很能打的情况下。 德雷克确实很能打。 借助沉香木望远镜,邵廷达清楚地看见在接近危地马拉圣何塞港口时,这艘十字船把俘虏的两艘大帆船清空,一部分货物搬上船,一部分货物干脆直接丢在海里,几个水手拿着火把登上船舰,满帆开向西班牙人停靠大小商船货船数十的港口。 金鹿号紧随其后,在接近港口的位置两艘船上兴许是铺撒了火药,熊熊燃烧起来,水手跳入海中被金鹿号拾起,接着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北航行。 打捞起六十多箱浸水的棉布、烟草与一些朗姆酒的邵廷达看着冒起冲天浓烟的港口,对他的副官道:“这个人不是单纯的倭寇,当是与西人有仇,前头有他吃亏的。” 这条红十字船对明军来说是再新奇不过的事了,在南洋,很少能看见这种驾驭一艘战船就敢在海面上如此横行无忌的人,不管是商船也好海港也罢,统统都敢袭击。 这种情形也就在这里了。 早在五十年前,一开始葡萄牙人在广州也是这个样子,自从被汪鋐揍了一顿,后来就在大明就消停了。 至于明朝的海盗,并不是这种气质。 这边的海盗像是独行侠,他们对标的是商贾,但猪油蒙了心敢去攻打海军的是百里挑一。 明朝的海盗更像海上诸侯,不单单是思想上的差别,也有环境上的区别。 邵廷达从窥视中收获了巨大的快乐,并且一直没被金鹿号发现,一直到临近明军与新西班牙的对峙海域,才在夜里开船全速前进超过落后的西式盖伦船,让部下用弓箭将一封用西班牙语写成的书信射在对方的桅杆上。 “再往前走有西班牙人集结的战船,西北有个港口能让你停靠。” 信上的港口是明军在分界半岛的大营,邵廷达放出去这封信后就不再管这支船队,驾驭座舰一路向港口回还。 沿途的情报他都收集得差不多了,要是这艘船去分界半岛,在那他能得到更多消息,如果红十字执意要和前面的西班牙战船打一场……对明军而言何乐而不为呢?第三十章袭击 陈沐一直以为索要巴拿马这个小地方比起他想要的硝石沙漠、墨西哥以北大片旷野要容易的多。 实际上这恰恰是最难的一个地方,除了墨西哥以北西班牙人答应得非常爽快,其他两处都不是那么容易。 幸亏赵士桢没有直白地指出陈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做陈沐一方的谈判人员很舒服,用赵士桢的话说,‘我就在谈判桌上告诉他们,西海岸我们都要了,你们留一个港口,我们在东海岸建一个港口,就这样。’ 极力避免让西班牙人知道陈沐的真实意图。 不过阿科斯塔修士同样聪明,他给自己的谈判团队就下了一个命令:在和我们打交道时,明国的陈沐从来不会吃亏,所以他要什么地方,我们就要让他付出足够的代价。 “那片沙漠,西班牙人要以每年三万两白银的价格卖给咱……大帅,你不是真喜欢沙漠吧?墨西哥以北有那么多沙漠呢,不要钱。” 赵士桢说着面上露出难堪神色,他跟西班牙人谈了那么长时间,结果居然要花钱买,这让力学单位有点丢人。 他补充道:“不过阿科斯塔说如果咱愿意,那边沙漠及沿岸都可以给咱,包括一座金矿,阿科斯塔说西班牙人认为地下与金矿伴生有铜,有利可图。” “一年五万两。”陈沐嗤笑道:“是不是巴拿马更贵,他们想要用这些土地来抵平陈某铸币的利润,然后每年再跟他们贸易?” 赵士桢笑道:“他们是跟大帅学的,仿照租借,不过这次是租买,学生以为一年五万两并不贵,只是要有时限,不可能无休止地买下去,五年、十年?将款项结清,并且自地契定成之日,土地与西人再无瓜葛。” “学生以为……嗝!” 力学单位打出个酒嗝,抿抿嘴道:“学生以为,当下已经可以将贸易与北方边界的议定契约送回墨西哥了,西海岸边界的事还可以往后慢慢谈。” “刚好,老阿是个非常博学的人,学生有意将他留在麻家港一段时日,他也有意留下学习汉文,也许在他知道东洋军府的力量之后,更乐于向西国介绍一个更公正的大明帝国。” 陈沐看着赵士桢,长时间的贸易交流、边界谈判让赵士桢快和阿科斯塔成为朋友了,听听这称呼,老阿? 你怎么不叫他老何呢? 陈沐对此嗤之以鼻,道:“学习汉文、知道东洋军府的力量?你又不是不认识濠镜的修士,你不知道这帮人什么德行?” “你要是弱小,他们装都懒得装,杀人越货土匪行径,土匪抢完了要杀就杀要放就放,他们还得奴役你;你要是强了,他们当面像个人,背地里研究你,把他放东洋军府,他不会觉得是自己在东洋军府做客,反倒是在猴山上研究这群猴子的生活习性。” “你喜欢给人当猴子?” 陈沐站起身,军靴在木地板缓缓踏出声音响亮,手指沿着桌案走了半圈定住,抬头看着赵士桢道:“他要是想学汉文,让他去状元桥跟着郑屠学去,别在麻家港,这是咱们的军事重地。” “除了沙漠,巴拿马呢,你们是怎么说的?” 赵士桢吃了个瘪,意识到自己可能和阿科斯塔走的太近引陈沐不快,他说道:“他们把巴拿马称作地峡,沟通亚洲南北,东西两岸各有几座港口,陆上修建平坦道路,这个地方他们不卖。” “大帅,我们对巴拿马的重要程度估算有误,西人在西海岸的一切收成,五金、粮食、棉花都走两条路,海路走南方的海峡名叫麦哲伦,好像是经过那的人名,陆路就由巴拿马运输。” “并且因麦哲伦海峡狭窄、天气多变,大多数货物都由巴拿马向东输送,他们最多会同意我们使用巴拿马共治,那对他们太重要了。” 陈沐沉吟片刻,并未跟着这个话题说下去,道:“你知不知道,他们的新西班牙总督在阿科斯塔北上后跑进分界半岛了,这说明他心里谈判是可以达成的。” “你要与他们讲清楚,自东洋军府至此,西海岸对新西班牙已经没用了,不论运输还是生产,大明的辎重船队阿科斯塔可以看见,在将来西海岸游曳的都将是明船,很快,西班牙在西海岸就会失去控制权,这不是他们想不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