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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卧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将寒冷的冬夜隔绝在窗户之外。刚洗完澡的杨时屿身上散发着香喷喷的热气,要是换作往日,靳舟早已像个痴汉一样扑上去,然而今天他却异常安静地平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苦思冥想。“还不睡?”杨时屿拉好被子,关上床头灯,瞥了眼毫无睡意的靳舟。“刘永昌是真的不知道刘茜作证的事。”靳舟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难不成是我冤枉了他?”“你为什么确定他不知道?”杨时屿偏过脑袋看着靳舟,慢条斯理地问道。“因为他不想承认的事,他会编谎话圆过去。”靳舟回忆着和刘永昌的谈话内容,无论是离开村子的原因,还是支持靳舟学法的动机,他都没有承认,“但我说他指使刘茜作证时,他第一反应不是把这事糊弄过去,而是感到意外,并且突然变得非常警惕。”靳舟好歹打过那么多的官司,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当事人,在观察别人谈话时的反应上,还算是擅长。“如果刘永昌不知道这事,”杨时屿接着靳舟的话说,“那这是刘茜自己的主意?”“不可能。”靳舟摇了摇头,偏过头来对上杨时屿的视线,“她能在酒吧弄丢四十多万的手表,还把‘养兵千日’这种话发到,都不先想想我会不会看到,就她这种脑子的人,怎么可能想出这种计划?”杨时屿微微蹙眉,面露思量,片刻后,他又问道:“你确定她所说的‘兵’就一定是你?”“确定。”靳舟笃定地说道,“我看了她发,是我们刚把刘永昌从看守所接出来的时候。”“如果是这样的话,”杨时屿思索着说,“那基本可以确定,十七年前的命案就是刘永昌所为。”“我起先也这样认为。”靳舟皱着眉头说道,“但我实在想不通,如果刘永昌没有指使刘茜作证,那难不成他是真的被刘茜背后捅刀?”“听你所说,刘茜应该是个无勇无谋的人,既然你认为她想不出逼你这种计划,那背后捅刀这种事她应该也想不出来。”杨时屿说道。“而且在你的观察下,他们两口子即便没有爱情,也还有亲情。”靳舟又重新看向天花板,大脑像是运转过度的处理器一样发烫,“所以刘茜的目的不是捅刀,就是逼我全力以赴。”“这一点应该没什么疑问。”杨时屿的声音低沉且平稳,就如一根定海神针,稳住靳舟杂乱的思绪,“撇开你不谈,刘茜作伪证对案情能有什么影响?没有。检察院不会因为她作伪证,就失去最基本的判断,到头来没有起诉刘永昌,还是因为证据链本身就不完整,凶器始终没有找到。所以刘茜的伪证——”“只会对我有影响。”靳舟打断杨时屿,“她在逼我赶紧搞定这件事。”排除所有的可能性,最后只剩下唯一解。“那我之前的想法并没有错。”靳舟的思路豁然开朗,脑海中的线团不再缠绕,“刘茜编不出像样的证词,只能把真相说出来,而刘永昌的确不知道这事,因为他相信我的能力,不会安排刘茜去冒险。”“所以你纠结一整天的事,”杨时屿替靳舟做出总结,“就是他们两口子到底有没有合谋。”“对,他们在作证的事上的确没有合谋,”靳舟的思绪越来越清晰,“所以我陷入了一个误区,觉得当年的事也可能不是刘永昌所为。”“但现在没有合谋,不代表当年没有合谋。”杨时屿说道,“现在可能只是刘茜采取了单独行动。”空缺的逻辑链终于形成闭环,靳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说道:“有人在给刘茜出主意!”刚刚才停歇下来的处理器再次高速运转,更大的谜团出现在靳舟的脑子里,比之前更为复杂,更为混乱。“不是刘永昌,更不是我,那还会有谁?难道是她的富婆姐妹团?”杨时屿的话再次浮现在靳舟的脑海——刘茜的伪证只会对他有影响。谁会这么专门针对他?又为什么要针对他?“叮——”闹铃声在此时惊悚地响起,吓得靳舟差点没灵魂出窍。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暗自庆幸设了提示。按掉闹铃声,暂且把所有谜团都抛到脑后,靳舟翻身朝杨时屿扑了过去:“老婆,生日快乐!”作者有话说:12。31是山与的生日慢慢揭凶当中,预计十章以内完结~第59章逃避可耻杨时屿的生日是12月31日,一年之中的最后一天。至少在半个月前,靳舟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盼望这天快来,结果真到了这一天,若不是他心血来潮提前设置了闹铃,恐怕他还真能把这事给忘记。从衣柜的角落里翻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靳舟把两只毛茸茸的小狗耳朵卡在头发上,转身对杨时屿道:“老婆,喜欢吗?”杨时屿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长手一伸打开床头灯,看着靳舟问:“不睡觉吗?”“今天可是你生日。”靳舟麻溜地换上狗尾巴内裤,又给自己脖子上戴上项圈,嗖地蹦跶回床上,“当然要做你爱做的事。”“小狗就是精力旺盛。”杨时屿从床头柜上拿起金框眼镜戴上,防滑链在暖色的床头灯下晃了晃,反射着静谧的光芒,“手铐给我。”靳舟在盒子里找了找,把手铐递给杨时屿。“不要这个。”杨时屿道,“要脚镣。”靳舟又埋头在盒子中翻找,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两只狗耳朵忽地竖起,看向杨时屿问:“你怎么知道有脚镣?”杨时屿没有回答,面不改色地说道:“给我。”“你早就看过盒子里的东西?”靳舟立马意识到他的惊喜早已暴露,“好你个狗东西,早就看到了还不声不响的,你这老色胚演给谁看呢?”“谁是狗东西?”杨时屿扯住项圈上的链条,一把将某只小狗拉到了身下。十分钟后。“我是!我是狗东西!”“乖,老公。”第二天杨时屿还得去上班,靳舟大清早地爬起来给自家法官大人煮了碗长寿面,打着哈欠来到卧室:“老婆,起床吃饭。”杨时屿显然也是一副睡意正浓的模样,他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戴上金框眼镜,看着靳舟问:“你屁股还好吗?”“我没问题,我耐,操。”靳舟也不知在得意个什么劲,“我才二十多岁,你今天就已经三十了,杨大法官。”杨时屿翻身下床,脱下睡衣,睡眼惺忪地挑眉问:“怎么,你在等我,操不动你?”“你又说那个字。”靳舟不爽地皱起眉头,“我为了你连烟都戒了,你就不能为了我不说脏话?”杨时屿沉默着换上衬衣,半晌后才道:“好。”靳舟的眼角浮起满意的笑意,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就是在等你操不动。”杨时屿表情淡淡地从卧室中走出来,越过靳舟身边:“那你再等个几十年吧。”靳舟跟上杨时屿的步伐:“等就等。”长寿面是简单版本,就放了鸡蛋和蔬菜。靳舟和杨时屿安静地吃着各自碗里的面,都在缓解昨晚剧烈运动带来的困倦。房间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在这本该热闹的日子,略微显得有些冷清。到底是运动过度,靳舟连吃饭都嫌累,他索性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对面的杨时屿说:“记得许生日愿望。”“嗯。”杨时屿应了一声,看上去已经想好了想许什么愿。靳舟没有问杨时屿许愿的内容,因为生日愿望这种事,说出口就不灵了。靳舟的生日是在三月,高三那一年的生日,他许愿说要考上政法大学,要当杨时屿的学弟,然后……他就再也不在生日时把愿望说出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杨时屿突然问道。话题来得有些突兀,靳舟咬着筷子愣了愣:“打算?”“刘永昌的事。”杨时屿说道。靳舟不自觉地垂下视线,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不知道。”尽管靳舟心里有九成把握,刘永昌就是十七年前的杀人案凶手,但一他没有证据,二两人还有许多共同朋友,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他把这件事告诉虎子,虎子绝对不会选择站队,而是会劝他道:“靳哥,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能乱说。”小武可能会稍微偏向他,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100个兄弟里,有51个偏向他,他就能获得精神上的胜利或者安慰吗?——并不会。这只会让他的生活陷入更大的混乱。“你是不是还是不喜欢我那群朋友?”靳舟抬起视线,看向杨时屿问,“我记得我们在筒子楼相遇的时候,你很反感我那群狐朋狗友。”“现在还好。”杨时屿说道,“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老婆,你真好。”靳舟被狠狠感动了一把,他叹了口气,又说道,“但我可能就要没朋友了。”靳舟和刘永昌的情况,最尴尬的莫过于两人都是圈子的中心,兄弟们不可能绕过他们打交道。这就好比山里的大王和二大王发生了难以解决的矛盾,没法再在同一座山里和平相处下去。靳舟倒是可以继续查当年的案子,要么还刘永昌一个清白,要么把刘永昌送进监狱里,但他现在实在没这个闲心,因为刘茜那边,他还有些事情想要确认。“好烦。”靳舟胡乱地揉了揉后脑勺,“怎么所有事情全都堆在这时候。”“你如果想继续查刘永昌,可以找到一点新证据,然后交给警察去查。”杨时屿说道,“刑侦是公安的工作,律师能办到的事情有限。”何止有限,律师拿不到调查权时,只能根据现有的线索进行推理,就像靳舟这样,哪怕已经无限接近事情的真相,也没法笃定地说,事情就是他说的这样。“但新证据该怎么找?”靳舟皱着眉头问,“案子过去那么久,哪里还有新证据?”“不一定是新的人证物证,只要是疑点就可以。”杨时屿说道,“我的同学里有法医,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你跟法医聊聊,说不定能发现之前忽略一些的细节。”“头疼。”靳舟把头发抓成了乱糟糟的鸡窝,“为什么我要去做这些事?”就像杨时屿所说,查案是警察的工作,连环杀人案那边也是,怎么搞得靳舟跟个编外人员似的?“你当然可以不做,全看你的心情。”杨时屿的立场很明白,无论靳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都会支持。“过阵子再说吧。”靳舟没精打采地说道。失去朋友的滋味到底不好受,更何况靳舟已经预感到,他即将失去大部分朋友。和刘永昌混的那些兄弟,大多都把义气放在首位,如果靳舟真的把刘永昌送进了监狱,他估计那些兄弟反而会认为这是他对刘永昌的背叛。可靳舟实在做不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刘永昌明显有杀人的嫌疑,他怎么还可能把他当朋友?“我发现……”靳舟愁眉苦脸地看着淡然吃面的杨时屿道,“我好像会失去我的生活圈子。”“嗯。”杨时屿显然早就看到了这个结果,“你会在你的朋友当中很难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靳舟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法再继续之前的生活。查刘永昌,会失去现有的圈子;不查刘永昌,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无论哪个选择,对靳舟来说都不友好。“我们干脆离开这里吧。”靳舟的脑子里倏地冒出了这个念头,“逃避可耻但有用。”“去哪里?”杨时屿问道。“南方,阳光充足的地方。”靳舟说着说着,脑子里模糊的念头愈发清晰,“最好是阳光充足的海岛!我们可以买艘船,想出海就出海。”杨时屿垂眸沉思:“好像不错。”“是吧!”靳舟兴冲冲地掏出手机,“我来看看。”“你想现在就离开?”杨时屿挑了挑眉,给靳舟的头上泼去了一盆冷水,“汪和泰的事你不管了吗?罗雪晴还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刘永昌到底有没有杀人,你也没有搞清楚。”听到这些话,靳舟瞬间蔫了下去,萎靡不振地用手撑着下巴:“为什么做人这么难?”“哪有那么夸张?”杨时屿站起身来,揉了揉靳舟鸡窝般的脑袋,拿起两个空碗,转身去厨房,“一件一件办好,等把这些事情都解决,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那我要去阳光充足的海岛。”靳舟只能靠着想象安慰自己,“我要天天去海滩边上看帅哥,看他们的腹肌和翘臀,想想都刺激。”“好。”杨时屿背对着靳舟,语调毫无波澜地说道,“看完之后回来跟我好好描述。”那肯定又会挨一顿狂草。想到这里,靳舟笑了笑,又拿出手机,看起了机票价格:“你元旦有三天假期吧?我们可以先去看看。”杨时屿洗着碗,像是没听到靳舟说的话,背对着靳舟没有回答。“去海南怎么样?”靳舟提高音量问,“我们今天晚上出发,三号晚上回来,还是可以待个两三天。”屏幕上的机票价格非常昂贵,但靳舟存款充裕,负担这次旅游还不成问题。厨房里的水声戛然而止,杨时屿擦着手出来,说道:“元旦我去不了。”“嗯?”靳舟奇怪道,“为什么?”“有个事正想给你说。”杨时屿推了推眼镜,“汪和泰邀请我去他的游轮跨年。”“什么?”靳舟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就现在。”杨时屿道。靳舟深吸了一口气:“他刚刚才被释放,现在肯定在查是怎么回事,他邀请你去跨年,这不明摆着是鸿门宴吗?”“不止有我。”杨时屿语气平平地说道,“假面酒会上的大部分客人都会参加,汪和泰的意思是想表明之前的酒会就是普通的酒会,他邀请这些客人去跨年,也是想说这种聚会很常见。”汪和泰的动机倒是很合理,但靳舟总觉得莫名心慌。“我感觉不太好,杨时屿。”靳舟紧皱着眉头道,“我爸妈出事的那天,我感觉也不太好,我不希望你去。”“但如果我不去,”杨时屿顿了顿,“反而会引起汪和泰的怀疑。”这个倒是。如果其他人都去参加,就杨时屿不去,那等于是明摆着告诉汪和泰,杨时屿有问题。“那你把我也带去。”靳舟说道,“总之你不要再单独行动。”“不可能。”杨时屿摇了摇头,“每个客人都有特定的邀请卡,不是你想混就能混进去。”眼看着上班就快要迟到,杨时屿不再和靳舟多说,离开了家里。靳舟知道杨时屿是压根就不想让他跟着去,但他实在觉得不妙,于是他掏出手机给张瑞打了个电话:“你们汪老板还在找那个旗袍美女吗?”第60章查查这人修车店的卷帘门半开着,有人弯下腰来朝店里张望:“老板,今天做生意吗?”办公桌后的靳舟闻言抬起视线,见来者不是他等候的人,便摆了摆手:“不做。”靳舟给小武提前放了假,现在店上就只有他一人。又等了没一阵,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卷帘门下潜了进来,打量着四周道:“这是什么破地方?”修车店自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见面地点,但事发突然,时间紧急,靳舟也没工夫找其他地方。他扬了扬下巴,说道:“把门拉上。”张瑞明显不想碰那算不上干净的卷帘门,犹豫地看了看靳舟,最后应是见靳舟没有关门的意思,这才用指尖把卷帘门给按了下去。“你朋友呢?”张瑞捻着指尖上的灰尘,来到办公区的沙发上坐下。他口中的“朋友”自然是指那位旗袍美人,靳舟不答反问:“邀请卡呢?”“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你就别想拿到邀请卡。”张瑞后背靠到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你跟那个罗记者是什么关系?”假面酒会的事情被罗雪晴报道出来,现在是人尽皆知,张瑞不可能没有听说。当初他没有多问靳舟把旗袍美人安排进酒会的目的,但只要他稍微有点脑子,就能想到酒会的事遭到曝光,肯定跟那旗袍美人有关。“还能什么关系?”靳舟也翘起二郎腿,双手环抱在胸前,坦然自若地说道,“她是我朋友。”之所以会坦坦荡荡地承认,是因为靳舟笃定张瑞不能拿他怎样。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无理的霸道,是摆明了要把张瑞拉进麻烦之中。“我他妈就知道是你!”张瑞收起二郎腿,上半身前倾,一副想发火又不太敢的模样,“大哥,你搞得我差点小命不保,你知不知道啊?”“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靳舟不甚在意地问。以汪和泰小心谨慎的性子,假面酒会出事,他一定会怀疑出现在酒会上的每一个人。而这些人大致可以分为两个团体——客人和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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