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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只见人刚出去,池镜便打外?头进来,回?头看了翡儿的背影的两眼,一面?踅进暖阁和玉漏笑,“那丫头怎么了,走路也不看人,险些撞到我身上来。你骂她了?”  “无端端的我骂她做什么?”玉漏立起身,欲往外?去。  池镜在后头抱怨,“嗳,我才回?来,你又到哪里去?”  “明日芦笙回?门,我去和大奶奶商议家宴的事。”  这有?什么可商议的?池镜直觉她有?些不高兴,故意避开他似的,却不容他深问,她已?走得没影了。他坐在墙下,两手攥了攥椅子的扶头,又讪讪地微笑着?拍了两下。反正一个家里,她跑不远,到底是要回?来的。他仍闲散地和丫头要凉茶吃。  ,尽在晋江文学城  玉漏一半是怕忍不住和他吵,近来的自制力仿佛差了些,前头就三番五次想问他那女人的事,如今晓得他在外?头做了冤桶,给人家讹钱,愈发有?些捺不住脾气了。另一半是藉故来向翠华打听打听那秦莺的事,她能知道些也未可知。  这厢进门,见翠华懒懒地在榻上吃一晚冰镇绿豆牛乳,想是刚午睡起来的样子,不大精神,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送,眼睛只管扭着?望窗户那头,场院中那一地炙热的金光射得人眼昏花,也没看见玉漏进来。  玉漏喊声“大奶奶”,微笑着?在榻那头坐下,翠华方回?过头来,还?有?些发怔,少?顷才想起来笑一笑,“难得,你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来了?”  “明日五妹妹回?门,不是照例要预备家宴嚜,我来和大奶奶商议商议。”  翠华正有?点为难之?处,从前家宴分?大小,像小姐回?门或生日这样的日子,虽不必有?多大的热闹,二?府四府里的堂兄弟妯娌们总是要打发人去请一请的。可遇见是芦笙的事,就有?点不好办了,老太太待她们母女的态度太难琢磨。  玉漏道:“我看关起门来咱们自家摆一席就罢了,不必惊动二?府四府的人。”  既然玉漏出了主意,翠华自然听她的,谁叫她最能揣摩老太太的心,就是揣摩得不对,也不干她的事。她笑笑,“那就听三奶奶的,我正想着?要不要打发人去请,这倒清静了。”  玉漏也笑笑,向卧房那碧纱橱上窥一眼,“大爷又不在家?”  “这不是寻常事嚜,你几时?在家看见他,那才叫稀奇。”  玉漏假装闲话,“我们屋里那翡儿的哥哥,说前几日看见大爷在曲中,打一户姓秦的人家出来。”  翠华搅弄那汤匙叮叮当当直响,以为她是当拿着?了什么新闻来奚落自己,便很没所谓抬额笑睇她一眼,“你这都是旧闻了,我知道,那姑娘叫秦莺嚜,他老早就和我说过了。”她也想着?讥讽她两句,“大爷还?和我玩笑呢,说那姑娘和你长得有?几分?像。”  玉漏心下恨了恨,面?上没带出来,“还?有?这么巧的事?”  都当是随口的话,翠华瘪着?嘴一笑,“谁知道,我又没见过,都是大爷在说。”  “这秦莺姑娘比从前那位萼儿姑娘好不好呢?”  “风月场上的女人,不都一个样?无非是弹弹唱唱的哄男人高兴罢了。”翠华懒得计较,横竖兆林也不问她拿钱了。  “听说大爷拿月银包着?她?要我说大奶奶就是心宽,换做是我,可没这么大方。不过大爷有?朝廷的俸禄拿,手头自然宽裕些。”  “你当朝廷放的那几两银子够在那销金窟逍遥啊?这种女人开销大得要死,今日要穿金,明日要戴银,到底不是自家的钱,花起来不晓得心疼。我说句难听的,你我这样的侯门奶奶,没准还?没人家的衣裳头面?多呢。亏得三弟不爱在外?头和这些女人混,不然你就什么叫花钱如流水。”  玉漏暗暗一算,池镜近来也并没添多大的开销,还?是和往常一样。不过他近来也有?来钱的路子了,老太太差他外?头给金铃办东西,自然大笔大笔地在官中支钱。难道他连在里头赚了钱的事也不告诉她?如此?一想,益发要弄清池镜到底在这女人身上花了多少?钱。  待次日迎待了芦笙回?门,又隔一日,趁着?池镜往史家去的功夫,回?过老太太要往四府里去一趟,便特地换了衣裳,领着?翡儿与金宝两个,由翡儿哥哥领着?,套了马上往外?头去。  特地拣了家曲中附近的大酒楼,包下个房间治了一席酒菜,打发翡儿哥哥去那秦家院内请人。并嘱咐,“看看大爷在不在,要是大爷在,就算了。”,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翡儿哥哥掐算好时?辰,估摸着?这会兆林早往衙门去了,巷内果然不见兆林的车马,方上前扣门。  那秦家妈见是张生面?孔,没放人进去,把着?门问:“你找谁?”  翡儿哥哥按玉漏的话回?,“是我们三爷打发我来请姑娘到外?头一会。”  “你家三爷是谁?”  “池三爷啊,妈妈就忘了?”  秦家妈未及多想,忙笑起来,“看你面?生,从前没见跟着?三爷来过。进来坐会吧,我去告诉姑娘。”  “跟我们三爷的人原有?很多,妈妈没见过我也不奇怪。”  那秦家妈上楼告诉玉娇,玉娇也奇,怎么池镜忽然约他到外?头相?见?秦家妈道:“近来不是为那陆家的事,三爷常来问嚜,估摸着?这会怕撞见大爷在这里,没敢来,约你外?头去见。”  玉娇虽有?些疑惑,也没去深思,换了衣裳下来,翡儿哥哥早雇了顶软轿候着?,带上个丫头,跟着?往那酒楼里去。  这头玉漏还?在想这秦莺该长得什么样子,想必行院人家的姑娘,姿容差不了,只是不知性格怎样。万一她奚落她没本事,一个正头奶奶,在家拢不住自己丈夫的心,便到外?头来寻一个弱女子的不是。或是笑她是个醋坛子,连丈夫在外?头一点风流韵事也要管。  她单是想一想就开始难堪,后悔不该冲动,反要给人笑话了。就有?些坐不住,和翡儿说:“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好了,你留下等你哥哥,和他说我有?事就不见了,叫他替我款待那位姑娘。”  金宝将她摁在椅上,“来已?来了,又走什么?我倒要看看,三爷从不在外?胡混的人,能给个女人迷住,这女人到底有?些什么了不得的手段。”  玉漏一听人家有?不寻常的手段,益发有?点自慌,“就怕给人知道我在这里请个粉头吃饭,要笑话。”  “这里门关得死死的,谁会知道?我的奶奶,你怎么怕起事来了?”  玉漏嘀咕道:“就怕人家长得貌若天仙,往那里一站就叫人自惭形秽,我这不是给自己找脸来丢嚜。”  说话就急着?要逃,不想到那门前,还?未伸手,便给人从外?头推开,翡儿哥哥站在门旁让了位衣衫华丽的姑娘进来,和玉漏迎面?一看,相?互都瞪圆了眼睛。  翡儿哥哥道:“对不住了秦莺姑娘,先时?和你扯了个谎,原不是我家三爷请你,是我们三奶奶有?请。不过即来则安,姑娘快里边请吧。”说着?轻轻推了一下,将玉娇推进门内,把门拉来带上了。  玉漏始料未及,稍刻回?神,怕丫头们看出来,赶忙将她追出去,“我和姑娘有?话要说,你们到外?头候着?去。”  待人一出去,玉漏忙拉着?玉娇坐下,一双眼盯着?她看了又看,“不是我眼花,你是?烨玉娇不是?”  玉娇也回?过神来,盯着?她瞧,瞧着?瞧着?笑起来,眼睛弯着?,有?些欣赏的神色,“你比从前光鲜多了,到底是给你混了出来。我心里早想着?你是这样,果然见着?了,还?是吃惊。”  听这口气,仿佛对她的情形知道一些,玉漏心想,想必连家里一干人的动向她都知道,单把自己隐匿起来,看着?他们。可能是沦落风尘,没脸见人?  她鼻子一酸,却向她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和那个小夏裁缝私奔了嚜,怎么没做夏奶奶,又成了什么‘秦莺’?”  玉娇笑着?乜眼,“我就知道你见了我,肯定少?不了要讥讽我几句。果然给你说中了,我跟着?小夏跑出去,吃了他好大的亏,你称心了?”  玉漏恨了恨,朝那边别?开脸,“你当我当初说的那些话,是故意咒你啊?谁叫你不听我的,脑子坏掉了!”隔了会,又转来,气恼地推搡她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小夏人呢?!”  玉娇身子一晃,心内一软,倒笑起来,望着?她半日不说话,渐渐泪润了眼眶。那太阳从窗户里斜照进来,两张脸相?对在阳光里,楼底下喧嚣不断,仿佛是汹汹的人流中,她们又阴差阳错地碰了头。不论前因后果是如何,总归玉娇又平平安安地坐在眼前,这就叫人足够安慰的了。玉漏也跟着?掉下泪来,不过嘴巴给常年封住,说不出什么体?贴的话,只是一眼接一眼地恨她。  哭过一阵,玉娇方徐徐说起和小夏事,反正因由种种,都和玉漏当初料想的不差。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会狠心至此?,将她卖入风尘。  玉漏听到后来只是恨,捶着?桌子道:“等我着?人找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没想到玉娇复坐回?来,从容得像是说笑,“谁还?等你?他早就没命了,还?是你们三爷帮的忙。”  玉漏怔了怔,“什么意思?”  玉娇又将如何认得池镜,如何和他达成同谋的事说给她听。  一桩桩,一件件,听得玉漏脑子一团乱。想不到池镜竟瞒了她这许多事,别?的还?一时?还?惊诧得顾不上,不过单是把玉娇的事瞒着?,就够她怄得个半死。结同心(〇九)  桌上的酒菜冷了,也没人去管。近正午时分,酒楼里客多起来,楼上楼下跑得咚咚咚的,好像有无数人潮从她们身边奔过去,都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后来玉漏问玉娇,“既然回南京来,怎么不回家去?”  玉娇笑笑,“回家去做什么?你一个人奚落我还不够,还要?叫爹娘一齐奚落我?”  “别说这赌气的话了。”玉漏翻个眼皮,轻叹道:“家里境况好了许多,搬了新房子,爹做了县丞,无论?如何,也比你眼下沦落风尘要好。我明白告诉你,我们家里那位大?爷可没什么长性,今日恋着这个,明?日又迷上那个,都是难保的事,你指望他能和你长久么?”  “谁要?和他长久?我不过是为?帮衬你们三?爷,也为?赚他些钱。”玉娇不以为?意,在窗户底下坐定,“从前爹娘钻头觅缝地把咱们往那些高门大?院里送,不就?图几个钱?你们大?爷的钱比那些人不知?好赚多少。”  “你总不能一辈子这样稀里糊涂混下去吧?”  “难道从前就?不是稀里糊涂在混?”玉娇一手支颐着脸,一手沿着那茶壶上的连枝纹摸过去,笑道:“自然如今说出去是难听?,可我的名声早就?弄坏了,还怕什么?好歹眼下我的钱都是为?自己赚的,不是替别人卖命。将来如何,我懒得去想,从前那日子也没见得能挣到一份将来。”  玉漏听?着她自在从容的口气,也不知?说什么好,只?闷着头半晌不吭声。  玉娇隔会转过脸来看她,警告道:“你可别和别人提我一个字,爹娘玉湘跟前也不要?提,还当我没回来一样。”  玉漏喘了口气,没奈何地答应,“我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心?里还在替玉娇盘算未来,然而算来算去,果然如她自己说的,能走的路几乎早就?断绝了。眼下虽堕入风尘,名声是彻底毁于?一旦,但先前给人做妾,和人私通,又与人私奔,不见得好听?多少,还不如这会,只?应着兆林一个客人,又赚足了他成千上万的银子,倒落了个实惠。了不得将来带着钱隐姓埋名,只?要?手上有钱,还怕日子过不下去?  如此一想,心?略微放宽了些。一径家来,碰见池镜正要?打?发人往四府去接她,倒见她先回来了,忙迎上去笑,“你怎么忽然想着到四府去了?我正要?打?发车马去接你,是在那头用的午饭?”  玉漏伴着面孔,只?横他一眼便往卧房里去,不搭他的话?。他疑惑不已,驱散了丫头,追进卧房里,“四府有人得罪了你?”  她仍不作声,拿了衣裳丢在铺上,脱了鞋子上去,放下帐子在里头换衣裳。池镜站在纱帐外?头有点发急,“怎么了?忽然不理人,冤有头债有主,别人得罪你,我又没有得罪你,怎么朝我发脾气?你从不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女人。”  玉漏窸窸窣窣套好衣裳,撩着一片帐子冷笑,“所以我就?是最好欺负的。”  他忙把帐子挂起来,挨着床沿坐下,“怎么说这话??我几时欺负了你?”  玉漏低着脸,哼了声,“非但我好欺负,我们连家的人都给你算计了去。”  池镜听?着有点心?虚,原本就?觉得她忽然跑到四府去有些奇怪,也许只?是藉口。他笑着,“这又是从何说起?”,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人一向经得住诈,她索性戳破了,“你还问我?我倒要?问问你,玉娇回南京来的事,你怎么没对我说?”  “原来是为?这事。我最初碰见她那阵原就?想告诉你的,可她拦着不许——”  “她不许你就?不说了?你几时听?话?起来了?”玉漏盘腿坐在床上,斜着冷冷的眼钩子,把他那点狼心?狗肺只?管往外?掏,“我看你就?是有意瞒着,要?是给我知?道了,谁还替你办那些龌龊事呢?是这个主意不是?你这个人,算计自己的兄长不算,还要?算计我的姊妹,天下人谁不受你的算计?”  说得池镜放下脸,“你说我龌龊?”  玉漏晓得话?说得重了些,可想到他背着她做了这些事,连玉娇也利用,实在可气!她把脸偏到那头,“反正你这个人的心?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一颗心?一双眼就?只?有自己。你不劝着点玉娇,反还利用她去算计你大?哥,在你心?里,还不是能用的人且先用着,不能用的就?懒得理他,岂会管他的长远。”  说得池镜生气,立起身来,“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倒把我看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那为?什么明?知?我是这样的人,还要?嫁我?”说着,唇角牵起一丝微笑,“难道你不是和我一样的人?你要?嫁给我,不也是看中在我身上有利可图?”  堵得她也没话?可驳了,也自嘲地笑一声,“是啊,我也是这样机关算尽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讲你?”  他听?了益发生气,吭吭冷笑出声,“你承认得倒痛快。”  “横竖你心?里明?白得很,眼下又说开了,我有什么可辨的?”她咕哝道:“不过我比不上你心?狠,我不过算计点钱,你连人家的性命都要?算计了去。”  后头半截池镜没听?见,只?看见她嘴皮子翕动,料也不是什么好话?。他立在跟前干怄了会,待要?和她吵,又见她偏着脸,一种?淡淡然的表情,他又觉得没意思,赌气出门去了。  一时金宝进来,看玉漏脸色不好,试着问:“吵架了?”  玉漏咕哝了句“没有”,金宝却好笑,“倒是难得见你们吵回架。”  玉漏没作声,推说要?睡午觉,赶她出去了。自己躺在床上也难睡着,想到池镜,贺台,兆林,玉娇这些人,不免有点兔死狐悲的情绪。他从不替人多考虑,凡事以他自己要?紧,将来如果嫌她多余碍事了,是不是也狠得下心??  现在自然是不会了,老?太太跟前还用得上她,可老?太太也有死的一铱骅天,那时候池家就?是他的天下了,连她的前程也掌握进他手里。她想到从前一门心?思打?算要?嫁给他,当做是个赌局,以为?成了亲就?是赢了。可一旦上了赌桌,哪有轻易下得了场的,嫁给这样个用心?不善的人,就?意味着一生悬在钢索上,信不过,要?和他打?一辈子的擂台。  下晌他回来,熬到夜间睡觉的时候,玉漏背对着问他:“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池镜有点意外?,还以为?她不会和他讲话?。他放下垫在脑后的胳膊,扭头看她的后脑勺,“什么什么主意?”  “大?爷那头。”只?听?玉娇说池镜要?拿兆林的过子,官场上的事情玉娇说不清楚,她只?管劝着兆林收陆家的钱替陆家办事。好像兆林买通了府衙县衙的人,连凤二跟前那两个小厮都暗里使狱吏通了气,叫他们下回过堂反水,指认当时是凤二领头打?的人。  她翻正了身,板板正正地望着床顶,“陆家咬定了凤二爷是主使。到底是不是凤二爷?”  “若真是他主使的,陆家也不会舍得花大?价钱了,等着衙门审清楚就?是。”  “那眼下那几个一起打?人的小厮若都咬是凤二爷是主谋的人,谁还替他翻案?难不成是你?”  ,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没有官职在身,替他翻什么案?”池镜笑了笑,“会有人来替他翻案的,凤翔不日就?要?回南京来了,怎么会放着他兄弟不管?到时候案子交到刑部去,他一定会到刑部去求着细查到底。”  听?他的意思,只?要?覆核下来,就?能推翻现下审定的结果,到时候就?能把兆林套进去。  “怪只?怪大?哥太狂妄自大?,以为?咱们这样的人家权势滔天,没人敢管敢问,谁也不放在眼里。”  玉漏不免担忧,“到时候查到是他从中作梗,会不会牵连到咱们家?”  他从容笃定地道:“不会的,凤翔当初的官是我父亲替他向吏部讨来的,那位张大?人虽然刚正,可先前吃过亏,也敢再轻易得罪人。他们就?是要?上告朝廷,也是先写信知?会晟王和父亲一声。”  玉漏心?头松了口气,没再多问,翻过身仍要?睡去。反正外?头的事情她管不了,何况前前后后都给他算到了,她再操心?也是多余。她看到窗户上有一只?灯笼的影,在灰冷的月光里晃着,感到点凉意,把被子拉到肩上来,紧紧阖上了眼。  听?见他也跟着翻过来,能觉得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盯在她脑后,有一声轻微的叹息,“你以为?我心?机深重,手段狠毒,是么?”  “没有。”她说。  池镜笑了笑,“我知?道你是这么想我,可能你还会想,将来要?是夫妻反目,我会不会也使些歹毒的手段对付你。”  玉漏刚要?张口反驳,又听?见他说:“你这个人,从来不肯把人往好处想,凡事也只?管往坏里去打?算。”  他倒真是了解她,她沉默着想,可有什么办法,她所有经历的一切,不容许她把人往好处想,因为?连爹妈也靠不住。何况他本来不算个好人,难道要?她蒙着自己的眼睛发傻梦?信他单单因为?爱她,就?绝无伤害她的可能?她从不冒这种?险,坚信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又有点自嘲地笑道:“其实我这人也是一样,可奇怪是在你身上,我永远存留着一片希望。我知?道你一定要?嫁我,不过是因为?看中池家的门楣。但我一直觉得,天长日久,你总会有抛掉一切担心?恐惧,爱我信我的一天。”  他说完便沉默下去,仿佛在等一个答案。玉漏心?里禁不住笑起来,想不到他还有这样天真的一面?,尽在晋江文学城  毫不防备地去爱一个人,那太难了。她既没反驳他,也没有答应,假装睡着。但知?道他一定知?道她没睡,所以觉得这沉默更磨人了。  次日起来,两个人又像没吵过,吃过早饭,玉漏如常打?发池镜出门读书。池镜本来避免提起此事,可临出门前,还是不得不嘱咐她一句,“你近来别总去找玉娇,免得给大?哥撞见。”  玉漏点了点头,“曲中那地方,我也不好去得。等这事了结了,我再和她商议个打?算将来的出路,总不能放任她一世在那地方,到底不是个长法。”  “我知?道你嘴硬心?软,说是不管她,心?里却放不下。你放心?,她既是你亲姐姐,我做妹夫的,自然也不会放着她不管。”  这会又犯起好心?了!玉漏心?里还有气,就?没搭这话?,只?摧着他出门,好到老?太太那头去请安,原已比往常迟了些。  去时正值老?太太这里开早饭,见她进来,老?太太一面往凳上坐,一面叹了口气。玉漏听?出是对她今日来晚了见怪,忙踅进罩屏代?了丫头在桌旁服侍,“今日睡过了头,来迟了些。”  没找藉口,倒和了老?太太的心?,握着箸儿斜着眼睇她,“昨夜里睡迟了?脸色有些不大?好。”  “老?太太眼力真好。昨夜里没什么风,开窗又嫌吵,到处是虫蛙在叫,何况我们那窗户又朝着里头那洞门,五更一过就?有人进出吵闹。内外?两重窗户都关上嚜又闷,翻来覆去大?半宿才睡过去。”  “这时节是这样。”老?太太吃着饭沉默下去,隔会又忽道:“你们住在前头那屋子是有些不大?便宜,以后搬到后头去住着还好些。”  这“以后”可长着呢,难道把燕太太赶出去,里头让给他们住?除非给他们另挪处院子,否则只?有等到燕太太将来死了。  玉漏正笑着,又有个小丫头进来回,“二奶奶套了马车回凤家去了。”  老?太太立时脸上就?不大?好看,放下了箸儿,“越来越没规矩了,出门也不来告诉一声?”  那小丫头道:“走得急匆匆的,好像是凤家出了什么事。”  还不就?是凤二爷的事,老?太太益发不高兴,不叫她管不叫她管,就?是听?不进去!  她赶了小丫头出去,扭头和玉漏抱怨,“咱们家这二奶奶,经过多少事也还是长不大?,一味任性。她二哥是打?死了人!她管得了么?我劝她好好在家等着衙门里裁夺,你看她,才消停了几日,又坐不住了。”  八成是小厮们反水指证凤二的事传出来了,络娴这会得了消息,急着回去和风二奶奶商议。玉漏装作不知?道这些事,轻描淡写地和老?太太敷衍,“到底是娘家的哥哥嚜,自然是要?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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