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娴有些心疼,对顾耀堂翻个白眼,什么馊主意,让我重孙子哭这么伤心。顾耀堂也翻个白眼,你有更好的主意?两个孩子穿着孝服跪在那里哇哇哭,林淑娴忽然想起早夭的大孙女,悲从心来,也跟着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我的云澜啊!”顾耀堂看着烧纸的盆,也跟着嚎:“我的玉莲啊!”林淑娴一边哭一边拿纸往盆里扔,顾耀堂也去抢纸,两个人一边哭一边抢。四个人一个比一个哭的响亮。看门的人很生气:“不要在这里妨碍公务!”顾耀堂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道:“你们把我女儿女婿抓走了,是死是活不给个说法,我家里活不下去了,我们不来这里要人去哪里要人?”不等顾耀堂撒泼,很快出来三个人要把他带走。顾耀堂往地上一躺,被人拽着两条腿一边走一边杀猪一样嚎叫:“你们无缘无故把我女儿女婿抓走,你们这些土匪,你们有本事去抓那个欧阳荣光啊!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东西!”林淑娴见顾耀堂被拖走,犹豫了片刻没有去抢人,而是继续哭:“我的云舟啊!你们还我的孙子啊!”顾耀堂还在鬼叫:“杀人啦,不活啦!你们市公安局吃了孝敬,不分黑白,老天爷啊,你要是长了眼睛下个雷劈死这些人吧……”话音一落,天上果然响起个炸雷。顾耀堂的嚎叫声停了半秒钟,然后继续嚎叫:“老天爷你睁开眼啦,果然没白骂。”然而他很快又被人拖走了。没过多久,天上开始下雨。林淑娴带着两个孩子没有走,有人给她送来一把伞,她撑开一把大伞带着两个孩子仍旧跪在那里。好在还剩下好多纸,一老两小都跪在纸上。公安局里头有人焦急地踱步,戴副市长看着外头跪着的一老两小,考虑很久后亲自打伞出来劝。“婶子来了,下雨了,孩子们还小呢,您老快跟我进去坐会儿。”林淑娴仍旧在哭:“我哪里还敢进去,我老头子死了,我女婿去了外地,我大孙子被你们带走杳无音讯……”戴市长笑着劝道:“婶子真的误会我们了,我们没有带走小谢,那天晚上省厅那边有人给我下通知,说让我把人带过来。可您老知道的,谢书记在新安的时候,我们都是老朋友,我想着把孩子们叫过来问问话,哪知两个孩子胆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真没抓到人,你们要是知道他在哪里,还请告诉我,我也洗刷冤屈呢,不然大伙儿都以为是我把人抓走的。”林淑娴仍旧跪在那里,抬头看着他:“你不用骗我老太婆,我知道文哲手段硬,以前他在新安总是查你们,去了省纪委还是查你们。多少人盼着他死呢。我怕什么,我家老头子枪林弹雨中过来的,我沈家最不缺的就是硬骨头。一代又一代,我们不怕死!”说完,她一手打着伞,一手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两个孩子一起抱着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老太太满头白发,却跪的笔直。戴市长心里骂骂咧咧,嘴上仍旧在劝:“婶子,我知道你老人家有风骨,可是两个孩子还小呢,你看这雨这么大,别给孩子们冻着了。”戴市长劝了好久,林淑娴终于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大门口,找个地方避雨。戴市长见她不肯进去,也没有勉强,找两个人照顾这一老二小,自己进了局里。等沈云清匆忙赶来接人时问道:“奶,顾二叔呢?”林淑娴哎呀一声:“他被人拖走了。”沈云清急了:“拖走了?”林淑娴毫不在意:“没事的,他那个无赖子在哪里都不会吃亏。刚才他喊得震天响,人家烦他,才给他拖走的。”两个孩子想的不一样。芒果拉着二叔的袖子:“二叔,姥爷被人抓走了,二叔你快救姥爷。”葡萄也附和弟弟:“二叔,那些人好凶,把姥爷放在地上,抓着两条腿拖走的,姥爷的头一直在地上。”沈云清立刻道:“我先送你们回家。”到了家里后,沈云清立刻给兄长打电话。“哥,顾二叔被抓了。”谢云舟嗯一声:“在我的预料之中,你去找老戴,问他要人。他现在是风箱里的老鼠,省厅的命令他不敢违抗,也不敢真把咱们家往死里逼。他给不出人,让他给些好处!至于我老丈人,老戴只是不想让我们闹事,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应该不会虐待我老丈人。”“那我去了。”沈云清把孩子带回去交给母亲,冒着雨出去找朋友,他怕顾耀堂遭罪,还担心顾耀堂留下案底,将来影响兄长。戴市长亲自把沈云清叫去谈话。“云清,你怎么给我捣乱啊?”沈云清苦着脸道:“戴叔,我家快要家破人亡了,这个时候您就别跟我上纲上线了。”戴市长直接问道:“你哥跑哪里去了?”“戴叔,我要是知道我哥去哪里了,我还急什么。我爸在江东省差点被人一把火烧死,我哥现在生死未知,我家就剩我和我4岁的侄儿两个男丁,一家子女人哭哭啼啼。都知道我是被我奶宠着养大的废物,家里都要活不下去了,我急得六神无主。我奶是老革命,我听她老人家的,她老人家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戴市长非常吃惊:“谢书记此行这么凶险么?”沈云清哼一声:“凶险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见了真章才能找到真相。不过戴叔您可要小心些,这世上的事情真真假假,人也是各怀鬼胎,可别把狸猫当成了太子。”919-讨价还价戴市长心头威震,实话实说,他真不想去抓人。开什么玩笑,把老谢的儿子媳妇都抓了,那什么欧阳荣光以后拍拍屁股走了,老谢回来还不活吃了他?可他也没办法,一来省厅威逼,他不得不从,二来他知道谢云舟因为新安电力亏空的事情在盯着他。伍家向市委投诚,他压着伍泽培的事情没有继续往下走,本来想熬过这一阵子糊弄过去,没想到现在又碰到这么大的事情。他本意是想给谢家小子一个警告,你爹已经不在新安,新安市委的事情你小子少管。谁知道中途杀出个欧阳荣光。戴市长心里叫苦,他妈的,他成了夹心饼干!不抓人,省厅那边不好交代。抓人,老谢可不是好缠的!省厅那帮驴熊不敢得罪谢文哲和欧阳荣光,让他去当坏人。“云清,我真冤枉,叔跟你说实话,叔真不想抓人,你以为你哥能跑得那么顺利是他机灵?那是我故意给李处长放的话!”沈云清没有轻易相信这句话,人人都知道李书杰和兄长关系好,李书杰肯定会给兄长通风报信。至于是不是戴市长放水,天知地知。反正他哥跑了,他才不接戴市长的人情。“戴叔,您可别骗我了,我哥不是在你手里么。”戴市长见这小子油盐不进,直接动真格的:“你回去吧,那个无赖子今天妨碍公务,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沈云清才不怕呢:“戴叔可别吓唬我,我哥临出发前给了我一些东西,说是什么新安电力的账本。”戴局长被噎的心口疼:“你哥他又不是纪委,他管那么多闲事干什么!”沈云清生气道:“伍家那个婆娘骂我哥头上有绿帽子,我家的女同志堂堂正正,凭什么受这气?”戴市长吃惊:“这婆娘嘴这么臭?”沈云清冷哼一声:“听说伍太太跟戴婶子一起吃饭的时候可和善了。”戴市长当然不能承认:“你别听人瞎说,我是分管公安局的,我又不管电力系统,电力系统是常务副市长在管。”沈云清继续要人:“戴叔,你把我哥哥嫂子还有我哥老岳丈关一起吧,他们一家子好歹有个照应。”戴市长气的骂:“云清,都说你小子是个机灵人,怎么不分主次,你在这里跟我磨嘴皮子有什么用,你还不早点去省里想办法,你家不是搭上了组织部陈家?还有闵家。为难我干什么,我又做不了主。”沈云清哟一声:“戴叔您可别这么说,您在新安可不是小鱼小虾,我嫂子的两家店都被封了呢,您可别说您不知道。”戴市长知道,今天不吐出点真东西来,这小子不会善罢甘休:“你嫂子的店也不是我封的,你怎么不去找你老丈人,找李处也行啊。再不行你去找你姨夫,他以前不是工商局的么,工商局管商店。”沈云清才不上当:“戴叔,您现在是副市长,我岳丈只是个局长,我姨夫连个区长都没捞上呢,书杰外来户一个,消息还没我灵通,更没用。领导们要封我嫂子的店子,他们三个有什么办法啊。”戴市长直接问道:“这里没外人,你说吧,今天这事情怎么谈?”“把我嫂子的两家店解封,把顾二叔还给我,伍家那小子的案子继续往下走流程。”戴市长哼一声:“你别狮子大开口,伍家小子的案子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沈云清哟一声:“你们公检法还分的这么清啊?是您不让走流程?还是检察院?还是法院?你们要是再不走流程,我就让人把证据送到省纪委苏书记的案头去。”戴市长一噎:“你小子别太猖狂,你爸要是把这个大案子拿下了,难道要取代苏书记?”“戴叔您别挑拨,我爸不贪官位,他就贪清名,苏书记比他还年轻,他不想取代任何人,他就想早点退休。”戴市长见唬不住这小子,让了一步:“商店的事儿我可以帮忙,你哥的老丈人我暂时不能放,省里那边还盯着我呢。你哥你嫂子我逮不住,既然这老头来闹事儿,那我得关他两天。什么时候你哥出来了,什么时候我放他老丈人回去。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在哪里,你们也别为难我,你们要是能把省里的压力顶住了,我何必做恶人。你沈家在新安经营了三代,我一个外来户算个屁。”沈云清见他阴阳怪气,笑着回道:“戴叔,您怎么还生气了,我说书杰是外来户,您可不是外来户,婶子是本地户。”戴市长弹了弹烟灰:“别跟我贫嘴,伍家的事情跟你家没关系,人家薛家都按兵不动,你们家少管闲事。”沈云清在心里权衡利弊,先把商店解封,等于是给外界放了一个信号,谢家还好着呢。至于伍家那小胖子,等这个风波过去了再说,嘴臭是要付出代价的。顾耀堂嘛,沈云清摸了摸下巴,只能先委屈他几天。沈云清打道回府:“戴叔,可别给顾二叔苦头吃,不然等我嫂子回来,我可劝不住她。”戴市长想起顾小曼曾经把上一任市委书记家的女儿打成猪头,心里麻了一下:“我晓得了!”沈云清打道回府,给兄长打电话。“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说坏消息。”“你老丈人暂时出不来。”“好消息呢?”“老戴答应把我嫂子的两家商店解封。”“看来省里有变动,你看着点,别让他姥爷受太大罪,别留案底。”“哟,别受太大罪,小罪能受?哥你居然这样对你老丈人!”“滚,他在里头更安全一些。”谢云舟挂了电话,拨通了闵学东的电话。“云舟,在颐江旅游呢?”谢云舟笑起来:“闵叔,我连门都不敢出。”“你家老太太下午去新安市公安局要人,我就知道你们要开始反扑了。”“闵叔,反扑还不敢说。我爸屋子里起火,差点被烧死,上头领导给了支持,我猜庐州省厅那边应该不会再由着欧阳荣光胡闹。”“云舟,有个好消息,秦教授评上院士了。”谢云舟心里微动,秦教授是土生土长的老京市人,在京市认识的人堆山填海。请他去打听,说不定真能打听出什么来。920-抓骗子闵学东见他沉默,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云舟,趁热打铁,不管这欧阳荣光什么来头,现在领导们都想把他赶走。”谢云舟笑起来:“难道他又狮子大张口?”“是的,要工程,要项目,要钱,整天吹牛说自己关系过硬,没见他给谁解决过问题,领导们现在很烦他,趁着这个机会,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谢云舟嗯一声:“谢谢闵叔。”二人很快结束通话,谢云舟让顾小曼给秦教授打了个电话。平常闵家也好、陈家也罢,都是他去联系,唯有秦教授那里,都是顾小曼在联系。这老头不买谢家的账,他就是喜欢这个女弟子,他喜欢她如野草一般旺盛的生命力。顾小曼很愉快地拨通了秦教授办公室的电话,好巧,老头在办公室。“哪位?”“秦教授好,我是顾小曼。”“哈哈,小顾啊,听说你被人家撵得满省乱窜?”顾小曼哈哈笑:“秦教授,这么丢人的事儿怎么您也知道了。”“我虽然不在政府当官,但我喜欢听官员们家中的趣事。最近全庐州你最火,掌掴京爷,给*厅长报了大仇。”“秦教授,我那也是逼不得已,士可杀不可辱,虽然我不是士,也不能给家中长辈丢脸。”“打得好,这狂徒未免太猖狂了些。我曾祖父还是前清一品大员呢,我祖父年轻时也没说大耳瓜子抽谁。”“哇,秦教授,您家祖上这么阔绰啊,您你家在京城有没有大院子啊?”“早没了,我小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秦教授,您都熬过来了。听说您评上了院士,恭喜您。”秦教授开玩笑:“评上院士虽然听起来威风凛凛,但是要多工作好多年,我本来都想退休了。”“秦教授,多少人想评还评不上呢。”师徒两个说了一会儿闲话后,秦教授主动提及:“小顾啊,我这次回京也问了不少人,好多人家都说不认识这小子。”顾小曼直接说出她的猜测:“秦教授,我怀疑这人是个骗子。”秦教授啊一声:“骗子?那这骗局也太大了。”“秦教授,我准备找找同学关系,去问问这个人有没有外汇账户,我猜这小子如果是个骗子,搞不好骗完了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