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想骂一骂那个臭道士。小气鬼、穷鬼!(某个正在吃泡面的人骂骂咧咧: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谢云舟骂完了之后发现没打雷,继续稳稳地开车,脑子里开始计划后面一阵子的安排。伍家既然敢伸手捞钱,等他搜集够了证据,这个书记该换了。伍家那个臭婆娘,等你男人的官位没了,看你怎么嚣张。顾小曼要去看地,要去参加省文联的活动。看地皮他要跟着一起去,顺带给陈进南送行。省文联的活动,他打算让顾家兄妹两个一起去。顾景元是时候去省里露露脸了,小有名气的作家,不能一直窝在新安这个小地方。到家的时候,娘儿三个已经睡着了。顾小曼翻个身,连招呼都没打继续睡觉。那头,许砚秋端着一碗粥在薛文惠门口轻声问道:“文惠,你好了吗?”过了十几秒钟,门打开了,薛文蕙洗过澡,换了身睡衣,头发还是湿的,眼睛也是肿的。“文惠,云舟给你买了碗粥,你喝点粥暖暖胃好不好?”薛文蕙点点头:“谢谢师兄。”许砚秋这次没有犹豫,端着碗进了她的屋:“还是热的,你快吃。”他把碗放在桌上,从兜里掏出些纸,把桌椅擦干净。薛文蕙走上前坐在那里,拿起勺子搅了搅碗,慢慢喝粥,喝着喝着,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全部掉进碗里。许砚秋坐在她身边温声道:“文惠,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薛文蕙一边搅碗里的粥一边低声道:“师兄,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在那里,半夜的时候,我听到有几个人路过。他们以为这是厕所,差点进了屋,我当时特别害怕,可我连动都动不了。”许砚秋感觉自己的心揪了起来:“对不起文惠,都是为了去给我配眼镜。”薛文蕙擦了擦眼泪:“跟你没关系,他既然打了这个主意,早晚的事情。”895-迎头痛骂许砚秋温声道:“我今天把他关在会议室打了好久,给你出了气。后来云舟和李处给区公安局那边施压,伍家这次肯定别想全身而退。”薛文蕙抬起头看着他:“师兄,我可能要离开新安了。”许砚秋的心又揪了起来,他怔怔地看着她:“回去也好,在庐州有父母护着。”说完,他垂下了头:“对不起,我力量太弱小了,带你出去,还把你丢了。”薛文蕙喝了些粥,身上舒服了些,她心里有些复杂。这次的事情结束,父母肯定不会在答应她留在这里。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好像期待他挽留自己,可她知道这不现实。“师兄,昨天我不见了,你着急吗?”许砚秋嗯一声:“很着急,新安这两年治安情况不好,我怕你遇到了歹人。我把那条小巷子附近和总厂找了一遍,然后才请云舟帮忙。”薛文蕙看到他眼睛有些乌青,猜测他可能也好久没睡了,心里有些暖:“师兄,你为什么要打泽培?”许砚秋又抬起头:“公安局调查的时候跳过了他,我知道他肯定有问题。伍家把他藏起来,那我就把他揪出来。”“你打泽培的时候,没想过伍家会报复你吗?我之所以不喜欢伍家,是因为我了解他们家,伍伯母报复心特别强。你把他打那么狠,一个不好,要被抓的。一旦有了案底,这辈子就完了。”许砚秋再次垂眸:“顾不得那么多了,你是跟我出去的,我要负主要责任。”薛文蕙轻声问道:“只是为了责任吗?”许砚秋的手抓着椅子的边缘,骨节分明的手有些局促,他知道薛文蕙在问什么。可她刚经受过惊吓和委屈,他岂能在这个时候说一些无礼的话。“文惠,你把粥喝完,然后好好休息,需要什么,随时找我。”薛文蕙目光里的期待消失不见:“师兄,你的勇气都用完了吗?”许砚秋第三次抬头,看着她红红的鼻尖和眼睛,心里微微刺痛。他知道薛文蕙很漂亮,家世很好,他一直不敢奢望太多。“文惠,我的力量太弱小了。我爸告诉我,好看的姑娘要找个有权势的婆家,这样才不会被欺辱。”薛文蕙默默地看着他,片刻后低下头继续喝粥,再也不理他。粥喝到一半的时候,她又开始掉眼泪。许砚秋最受不了她掉眼泪:“文惠,你别哭,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薛文蕙含着一口粥抬头含含糊糊地问他:“师兄,你为什么一直帮我?”许砚秋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片刻后道:“云舟对我好,我想帮他拓展人际关系。”薛文蕙的眼泪又往下掉:“你撒谎,谢书记正厅,人家是省纪委那种强势单位,我爸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你知道从正处到正厅的几率有多小吗?我爸想巴结谢家还巴结不上呢,人家才不需要交好我家。而且人家跟高副局关系密切,有高副局在,谢总工和顾主任有人照应,人家才看不上我家。你这个胆小鬼。”许砚秋被骂的哑口无言,他再次从兜里掏出一些纸,想给她擦眼泪,又怕唐突了她,手举在半天空进退不得。哪知薛文蕙忽然放下筷子大哭起来:“你这个胆小鬼,你这个懦夫,你嘴上说忘掉了过去,你连往前走一步的勇气都没有。我现在终于肯定,谢总工是天下最爱顾主任的人。他为了顾主任要忍受你,你不结婚,不找对象,天天去他家。你恨不得提醒全天下的人,顾主任是你的青梅竹马,谢总工还要费劲提拔你。谢总工真是天下第一君子,费心为你筹谋,你轻飘飘找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踟蹰不前,辜负他的好心。我若是谢总工,我把你打发到偏僻的山旮旯里,我管你去死!”许砚秋被骂懵了,呆呆地看着她。他想起伍家母子骂谢云舟绿头王八的话,心里羞愧难当。不等他说话,薛文蕙起身,一把拎起他往外推:“你走,你出去,你以后离我远点!我看不起你这个窝囊样子!”许砚秋被她推得踉踉跄跄,看到她愤恨的眼神,他伸手一把拉住她:“文惠。”薛文蕙继续推他:“出去出去!”许砚秋没有松开手,薛文蕙又推又踹他:“你滚,你滚出去!我不需要你打饭,我又没残疾。我不要你给我买草稿纸,我又不差那点钱。”许砚秋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捞进怀里紧紧抱紧:“文惠,文惠对不起,你说得对,我是个胆小鬼,我懦弱。我害怕,我害怕自己配不上别人,我害怕被人拒绝。”薛文蕙情绪上了头,强烈挣扎:“你滚,别来沾我,明儿人家要说你不知天高地厚攀高枝儿,你这脸多金贵呢,被人说一句自尊心就要受伤害了。人家谢总工的脸就不是脸,人家就是没有尊严的!”许砚秋将她紧紧抱紧:“文惠,我知道错了。我,我怕被拒绝,我怕你看不上我。云舟家世好,比我聪明,比我好看,我从来不敢跟他比。”薛文蕙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什么都等着人家来给你安排。申请优秀青年等着谢总工指点,工作也要人家指点,找对象也要人家负责,人家是你老子?你给我滚,我原以为你忠厚正派,又得谢家青眼,将来前程肯定不差。现在觉得你窝囊没用,你配不上谢家的青眼,我也看不上!滚滚滚!你赶紧滚。”许砚秋第一次看到这这样暴怒的薛文蕙,他知道她心里压抑了一天一夜,恐惧和害怕会让人情绪失控,她需要发泄情绪。不管薛文蕙怎么打他踹他,他始终不放手。她力气小,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痒的。“你个没用的东西,就知道逆来顺受。人家欠你的?你是人家儿子?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谁稀罕你?你以为王副处真喜欢你?人家不过是给谢家面子罢了,你还矫情,你还摆架子!”许砚秋闷声道:“文惠,我没有摆架子,我从来不敢瞧不起任何人。”896-男人买卫生巾薛文蕙压根不听他的狡辩,继续骂他:“你父母一把年纪,整天担心你。你父亲是长辈,为了你,要去谢总工和顾主任面前做小伏低。你天天自诩要孝顺,你就是这样当孝子的?”许砚秋低下了头:“文惠,你说得对,我,我是个不孝子。”薛文蕙见他一直抱着自己不撒手,打他也没反应,她直接张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一口,许砚秋咬牙挺着。薛文蕙足足骂了将近十分钟,骂得非常难听,把许砚秋从里到外骂得狗血淋头,把他内心所有隐藏的阴暗心思全部扒出来,用最犀利的语言攻击他,专踩他的痛点。许砚秋被骂的羞愧难当,只感觉自己是天下最混账的人,辜负父母,辜负谢云舟,辜负眼前人。等薛文蕙骂累了,许砚秋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文惠,谢谢你。”薛文蕙吸了吸鼻子:“你走吧。”许砚秋不肯撒手:“不,我不走。”薛文蕙嗤笑道:“你一个农家子,腿上的泥巴没洗干净呢,回去挑你的大粪吧。”许砚秋闷声道:“我不用挑大粪了,我是大学生,现在是国营单位正科级干部。我,我以后肯定还能往上走的。”薛文蕙哼一声:“少吹牛,你以为往上走是那么容易的?我爸想提副厅,你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官场上没有人照顾,就算给你提个副处,搞不好也是有什么坑在等着你,今天上台,明天给人家背黑锅。”许砚秋岔开了话题:“文惠,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薛文蕙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一直抱着自己,两只大手紧紧揽住她的腰。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你放开我。”许砚秋也意识到了,她身上好软,不像冯裕安浑身硬邦邦的。(冯裕安:好好好,以后休想抱我)他有些紧张,但他没有放开手,而是一直看着她。刚刚哭过的美人,眼睛微肿,看起来异常可怜。薛文蕙正想说话,忽然,腹中传来一阵抽痛,她微微皱眉。许砚秋慌忙问道:“你怎么了?”薛文蕙伸出一只手捂住腹部。许砚秋忙松开她:“你哪里疼?”薛文蕙撇开头不看他:“你走吧,我要出去买东西了。”许砚秋忙道:“你要买什么,我去给你买。”薛文蕙微微摇头:“我自己去。”许砚秋扶她坐下:“你别出去,外头有夜风。你跟我说,你想要什么?”薛文蕙有些羞恼:“我要买卫生巾,你去吗?”许砚秋的脑袋卡住了,等他明白后,一张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他嗯了一声:“我去。”说完,他站起身:“你来把门关好,我很快就回来了。”许砚秋等她关好了门之后才走,他大跨步往楼下而去。他站在楼下犹豫了一会儿,去了总厂兑换点。总厂兑换点里的东西品质都很好,比外头那些小店子好很多。姑娘贴身用的东西,要买好点的。到了兑换点,老板先是吃惊,然后装作没事儿人一样打招呼:“许科长许来了。”许砚秋先打岔:“给我两包**烟。”老板给他拿了烟,许砚秋没有接:“先放柜台上,我再看看别的。”“那你先看。”时间很晚了,兑换点一个顾客都没有。许砚秋很快找到女性用品专区,可是他好为难,需要买什么样的呢?他站在那里研究了一会,很快做出决定,他把所有卫生巾分了几类,每一类买两样。兑换点老板眼睛都瞪圆了,妈的这小子怎么买这东西,难道真拿下了薛家二小姐?薛文蕙失踪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听说许砚秋把伍泽培暴揍一顿。总厂今天所有人无心工作,都在关心此事。许砚秋抱着一堆东西,面无表情地来结账。老板快速给他结账,还很贴心地找了个黑袋子给他装上。许砚秋付账,等找过零钱,然后拎起东西快速离去。然而,当他再次敲薛文惠的门时候,听到屋里有声音。门打开了,是薛文礼。许砚秋礼貌地打招呼:“薛大哥好。”薛文礼嗯一声:“今天的事情,多谢小许。”若不是许砚秋破釜沉舟把伍泽培暴打一顿,谢云舟和李书杰不会这么快出手。薛家在新安没有任何人脉根基,一点办法都没有。许砚秋笑了笑:“薛大哥客气了,文惠跟我出去走丢的,我当然要尽全力去找他。”薛文礼深深地盯了许砚秋一眼,以前他以为许砚秋和乔青崖一样,只是谢云舟培养的狗腿子而已。没想到谢云舟这次为了许砚秋这么大动干戈,几乎是发动所有的力量给新安公安局施压。“泽培已经被公安局带走了,明天我母亲会过来,谢谢你对我妹妹的照顾。”许砚秋想到薛家会把薛文惠带走,心里空落落的。他第一次鼓起勇气道:“薛大哥客气了,文惠对我也很好。”薛文礼对他伸出手:“东西给我,你进屋坐会儿。”哪知许砚秋没有把东西给他:“我给文惠。”薛文礼有些奇怪,屋里的薛文惠感觉有些臊得慌,她赶紧走过来一把把东西抢走:“师兄,你回去歇着吧。”许砚秋哦一声,然后看向薛文礼:“薛大哥晚上有地方休息吗?我屋里能住的下两个人。”哪知薛文礼直接点头:“谢谢小许,今天我和伍伯父闹翻了,还真不太方便去你们总厂招待所,只能叨扰你了。”许砚秋忙道:“您客气了,您跟我来。”薛文礼看向妹妹:“文惠,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