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舟点头:“不要开太快。”乔家一家三口上了顾小曼的车,小苹果的哭声一直没断过。顾小曼稳稳地开车,很快到了市医院。挂急诊,医生把孩子仔细检查了一遍:“孩子肋骨断了。”王萍的眼泪咕嘟咕嘟往下掉:“医生,要怎么办?”医生安抚她:“住院,请骨科医生会诊。”乔青崖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儿跟着医生去,王萍也顾不得跟他生气,跟着一起去。顾小曼全程跟着,医生给孩子做了处理。最后,小苹果被裹成粽子放在病床上。她今天被祖母踹断了肋骨,除了疼痛,更多的是恐惧。小娃儿一直哭,要妈妈。王萍没办法,跟女儿一起躺在床上,侧身对着女儿,一直安抚她。小苹果在妈妈的安抚下很快睡着,睡梦中偶尔还会哭两声。838-送走老母亲王萍抱着睡着的女儿,终于松了口气,然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顾小曼安慰道:“没事了,医生说了,小孩子长得快,养一养就好了,还好没伤到内脏。”王萍一边哭一边道:“小曼,你能想象到吗,亲祖母,一百多斤的成年人,狠狠一脚把两岁多的小孩踹飞。小曼,她口里说着爱孙女,却对孙女却这么残忍。我有时候怀疑,她对孙子的爱到底是真是假。”顾小曼嗤笑一声:“爱个屁,她连儿子都不爱,怎么可能爱孙子。无非是想着把那个孩子要回来带回乡下,从此抓住了乔哥的命根子,予取予求。萍萍,不要对父母给予太多希望,这世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王萍抬头看着顾小曼:“小曼,她不是我妈,她爱不爱我,我都不会生气的。她这样对她儿子,她根本没想过她儿子会不会难过。我不知道她脑子里怎么想的,觉得她有儿子,就可以骂陈美,可以打我,可以打我女儿。”顾小曼坐了下来:“人一过百,各有各样。别说你不理解,我也无法理解。可能在她心里,她儿子很厉害吧,厉害到她可以随便闯祸,反正她儿子能摆平。”乔青崖默默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看着床上小小的女儿,他心里非常难受。这么小的孩子,肋骨被踹断,该有多疼啊。王萍见女儿睡着了,轻声对顾小曼道:“小曼,谢谢你帮忙送我们过来。时间不早了,让青崖送你回去吧。”顾小曼知道,自己一直在这里不是回事,要给他们夫妻处理问题的空间。“不用送我,我自己会开车。乔哥,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安抚她们娘儿两个。正好明天周末不上班,不用请假。”乔青崖点头:“谢谢小顾。”顾小曼微微抬首看着他:“乔哥,我想送你几句话。”“你说。”“人这一辈子,能得到的情分是有限的。有些人父母缘分深,有些人夫妻缘分深,有些人儿女缘分深。极少有人能三样都好,比如我,在顾家父母缘分浅。比如云舟,跟他姥姥没有缘分。不管我们缺了什么,珍惜拥有的,也能获得幸福。”乔青崖苦笑了一声:“谢谢小顾,我懂你的意思。刚才景元也跟我说了一些知心话,你放心吧,我不会强求的。”顾小曼看着眼前的乔青崖,心里有点感慨,生活的磨砺让这个大才子低下了头,但生活仍旧不肯放过他。“乔哥,别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乔青崖点点头:“谢谢你,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顾小曼点头:“那我走了。”辞别乔家夫妻两个,顾小曼戴上帽子出了医院,独自开车回家。等她到家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洗过睡着了。谢云舟把门口的灯拉开,站在门口等候。老远看见顾小曼,他穿着拖鞋走过来迎接。“孩子怎么样了?”“肋骨被踢断了,住院呢。”谢云舟皱眉:“怎么这么狠心!那是亲孙女!”顾小曼嗤笑一声:“什么亲孙女,是眼中钉肉中刺。”谢云舟拉着她进屋,把门关上:“你们走的时候,隔壁屋里还在哭。等你们车开走了,就没哭了。”顾小曼现在心里很烦隔壁乔母:“随便她,今晚儿子媳妇都不在家,她想哭多久哭多久。神经病一样,疯婆子,她以为她谁啊,问人家要孩子人家就要给她?活该被陈美打!以前我讨厌陈美,今天我第一次觉得陈美干了件好事!那一巴掌打的我心里可痛快了!”谢云舟笑了笑:“可能是被大院的人挑唆的吧,多少人就喜欢背地里看人家笑话。”顾小曼脱掉大棉袄:“不管她,我们睡觉。”第二天早上,顾小曼起来后站在后院听了听,隔壁乔大婶好像起床了。她没有多管闲事,也没去问一声,自顾自吃饭,然后打发谢云舟带孩子们出去找小伙伴玩,她自己在家里收拾屋子。等到中午,乔青崖回来了。他先来谢家敲门,谢云舟开的门:“青崖回来了,吃饭没?孩子怎么样了?”“我吃过饭了,孩子还要慢慢养,谢谢你们帮忙。”“乔婶子今天好像没去上班,你自己去看看吧。”乔青崖辞别谢云舟回自己家,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儿子回来,乔母砰一声把电视关了,冷着脸不理儿子。乔青崖坐到离母亲很远的地方,用很平静的语气道:“妈,孩子的肋骨被你踢断了。”乔母立刻蹦了起来:“你怎么不问问我被那个**用凳子砸死了没有!”乔青崖冷漠地看着母亲:“你先打她妈,她妈还手,然后你又踢孩子,她妈才用凳子砸你。如果我踢老二一脚,你肯定也会打我的。”乔母生气道:“婆婆打两下媳妇怎么了?她就要还手?我是她奶,打她两下打不得?就你家的孩子金贵。”乔青崖心里十分难过,他女儿被踢断了肋骨,母亲丝毫不关心孩子怎么样了。他想起顾小曼昨天晚上的话,有些人父母缘分浅。也许,他就是跟父母缘分浅吧。母亲因为不爱他,所以不爱他女儿。乔青崖以前从来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他马上就要三十一岁了,他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内心。是的,母亲不爱他。因为从小家里没吃的,把他送到祖父家里养。哦,也许母亲是爱他的,所以把他送给祖父母抚养,这样他的吃穿能更好一些。不管是哪一种,他知道,现在在母亲心里,他比不上老二老三。母亲执着于让他生个儿子,也是想用儿子来捏住他。超生的孩子只能挂在老二老三名下,从此,他要一辈子给老二老三打工。就像当年他在祖父跟前,祖父经常给父母钱。如果不给钱,母亲就威胁要把他接回去。乔青崖看着母亲一张一合的嘴,他听不清母亲在说什么,他耳边都是女儿的哭声。等乔母一个人骂了很久,乔青崖果断道:“你收拾东西,马上就走。”此时的隔壁,顾小曼正悄悄站在墙壁下偷听。839-叛逆的薛文蕙隔壁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母子似乎两个爆发了非常剧烈的争吵。顾小曼听到乔母不停地哭泣,骂儿子不孝顺,各种诅咒儿媳妇和孙女。乔青崖铁了心要送老母亲回家,声音非常大:“你不回去可以,明天我就搬家,你一个人住这房子里吧!本来老家乡下有地有房子,我一个月给你些钱,你自己有粮食,可以养鸡,完全能过得很好。你非要跟过来。你跟过来我也不反对,为什么要去找陈美?人家好不容易忘了陈美给我戴绿帽子的事情,现在又想起来了,你满意了吧?”不管乔母有多不愿意走,还是被儿子强行送走。临走的时候,乔青崖请顾小曼下午帮忙去医院送些东西。顾小曼愉快地接下了差事:“乔哥,下午可能没公共汽车,我车借你开,你开车送婶子回去。”乔青崖没有客气,借走了顾小曼的车,几乎是拖着他母亲塞上车,然后快速开车离开龙湖大院。顾小曼对着车笑:“好了,以后我可以放心地把孩子放在隔壁了。”谢云舟微微皱眉:“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挑唆,谁不知道青崖是我的人。”顾小曼转身看着他:“想那么多干什么,你与其说是有人看乔哥不顺眼,不如说这么多年,其实有很多人想看我们倒霉。”谢云舟被她说笑起来:“你说得对,看我不顺眼的人太多了。”顾小曼哼一声:“看不惯也忍着!”当天晚上,谢云舟把两个孩子放在冯家,骑摩托车带顾小曼去医院。小苹果昨天受到了惊吓,今天一直黏着妈妈,不允许妈妈离开她的视线,王萍连饭都吃不到嘴。顾小曼对着小苹果拍拍手:“苹果,婶婶抱好不好?”小苹果犹豫了一下,最后给了婶婶面子。顾小曼知道她身上有伤,没有真的抱她,笑着跟她贴了贴脸:“想不想回家呀,姐姐和妹妹都找你呢。”小苹果终于笑起来,然而提到回家,她的小脸又惊恐起来。她长这么大,一直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第一次被人恶狠狠踹倒!顾小曼亲亲她的额头:“奶奶回老家去了,以后不跟你们住一起。”两岁多的小娃也知道好赖,闻言脸上的表情轻松了很多。王萍也轻松起来,她和婆婆互殴,她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跟婆婆住一起。“小曼,我以后再回老家,肯定会被千夫所指。”顾小曼哈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农村是什么样子,婆媳打架太正常了。”王萍打开顾小曼带来的饭盒:“小曼,谢谢你,每次我遇到困难,都是你帮我。”顾小曼坐那里,看王萍喂小苹果吃:“没事的,你也经常帮我带孩子。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院?”“可能要住几天吧。”“这会儿乔哥应该往回赶呢。”等母女两个吃过了饭,顾小曼坐了一会儿后才离去。当天晚上半夜,乔青崖归来。他还要继续借车,开车去了医院。顾小曼随便他借,兄弟们经常借她的车,反正最后都会给她加满油。乔母惹出的风波在大院里闹得沸沸扬扬,等王萍母女两个再次回来时,王萍几乎足不出户,连菜都是乔青崖赶早去买。乔青崖每天正常上班下班,从不与人说闲话。这让很多想看他笑话的人都偃旗息鼓。然而,夫妻两个关系却没有以前那么好了。王萍几乎不怎么搭理乔青崖,每天大部分心思都在女儿身上。乔青崖道歉的话说了很多,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这些话没意思。每天下班后他第一时间回家干家务活儿,带女儿玩,唱歌给王萍听,努力修复夫妻关系。乔青崖这边的事情刚刚落幕,总厂的许砚秋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每次该他去的会议,到开会前都会有人通知他不要去了。他的工作,每次做到快结束的时候被人接手,最后功劳都是别人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砚秋被人针对了。而且不是明着针对,用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方法。然而,大家什么都不敢说。许砚秋默不吱声,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如既往认真工作。腊月中旬的一个下午,薛文蕙下班后在宿舍门口拦住了许砚秋:“许师兄。”许砚秋嗯一声。薛文蕙欲言又止。许砚秋问道:“怎么了?”天寒地冻,薛文蕙的鼻尖冻得有点通红:“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许砚秋笑了笑:“没有的事,你想多了。”薛文蕙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许师兄,我会给你个交代的。”许砚秋微微皱眉:“你别去跟他家来硬的,他是领导。”薛文蕙冷笑一声:“领导怎么了,我只是来上班,又不来当农奴。如果说我跟谁关系好点,就要遭受打击报复,那么新安总厂待的也没意思。”许砚秋想了想之后问道:“你没跟家里人好好沟通吗?”这两个星期,伍泽培每个周末都会回来,捧着饭盒来找薛文蕙。薛文蕙像躲瘟神一样,一到周末就跑了,天黑了才回来。可伍泽培非常执着地一直等在她门口。许砚秋觉得这孩子比他以前还执着,他至少没有这么大胆地守在顾家门口。薛文蕙垂下眼眸:“有些人以为是伍家挟恩图报,其实还有个另外的原因。我有个姐姐,我姐姐第一个对象是外地的,刚开始特别好,后来结婚后天天偷偷打我姐。我爸妈就觉得,找对象要找知根知底的,外地的会装。”许砚秋懂了,薛家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伍家那个小胖子看起来憨厚的很,应该在薛家人心中印象很好,又是一起长大的,而且还是恩人家的孩子。许砚秋想了想之后道:“你一直这样耗着也不是回事,我能帮你什么吗?”薛文蕙抬眸看着他:“谢谢许师兄,你帮不了我什么,你越帮我,越会被我连累。”许砚秋笑了一声:“无妨,我来总厂之前就做好了思想准备。我是戴书记临走前突击提拔的,就算新书记不喜欢我也是正常的,你别有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