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芬脸色骤变!还没走的亲戚都围了过来。顾小曼一边倒一边大声喊:“我的好三姨,你来我家喝喜酒,怎么喝了喜酒不够,还要把我家的东西拿这么多走。”倒出来的东西杂七杂八的,有顾小曼的衣服、头花,有顾耀堂的一条裤子,有粉丝、干豆角……好家伙,这不是来吃酒席的,这是来做贼的。难为她居然能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把这些东西都藏进她那个蛇皮袋子里。顾小曼冷笑一声:“刚才有人来问我,是不是送了好多东西给三姨,我还想是谁挑拨离间的,原来是三姨没打招呼就拿了我的东西啊。”赵玉芬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兀自犟嘴道:“这些东西你又用不上,给我又怎么了!”顾小曼看向一边的大舅:“大舅你来说,我三姨偷我爸的裤子,这事儿该不该?”赵大舅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姨姐偷妹夫的裤子,传出去这多难听啊!而且姨姐是个寡妇,妹夫是个鳏夫。赵大舅呵斥妹妹:“你给孩子收东西怎么乱放,还不快放回去!”赵二姨看到三妹偷的东西,脸上的肉扭曲了一下。虽然她知道三妹偷四妹夫的裤子是给外甥穿的,这条裤子料子很不错,看起来跟新的一样,外甥结婚的时候都能穿。可这这传出去太难听啊!旁边的小虎支支吾吾道:“小曼,算我们问你借的行不行?”顾小曼不理他继续道:“从三姨进我家门,一共有三个人来告诉我,说三姨拿东西。我想着三姨是我妈的亲姐姐,肯定是疼我的,三姨,你就是这样疼我的?你还问我借钱,还说我哥看耳朵的事情不着急!”她伸出手指,愤怒地指向赵玉芬的脸:“三姨,我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对她?”赵玉芬被外甥女骂得双眼赤红,见兄弟姐妹们都看着她,她梗着脖子道:“不就是一点东西,你家里现在有钱有粮,送我又怎么了?”顾耀堂叼着烟走了过来,吊儿郎当道:“我的好三姐,你偷我裤子干什么。我那可是条新裤子,你眼光真好。我告诉你啊,我跟你可没关系!”赵玉芬被妹夫一句话说的羞愤欲死,捂着脸呜呜哭起来:“都是亲戚,一点东西算什么。我家里那么为难,你们一点忙不帮,还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顾耀堂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哟,三姐,看你说的,都是亲戚,要不把你儿子给我养老吧,你以前不是笑话我景元是个聋子来着。”赵玉芬一边哭一边道:“我可没有!”赵大舅道:“小虎,快带你妈回去!”赵玉发听见动静赶了过来,听说三姐偷四姐夫的裤子,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曲,伸手拽住赵玉芬的袖子:“小曼,我先回去了,不用送。你放心,以后她不会再来了。”赵玉芬被弟弟拽走。顾耀堂对着地面吐一口口水:“呸!那些笑话老子是绝户头的人,老子要看看你将来是个什么下场!”赵家其余人觉得丢脸,纷纷告辞。顾耀堂心里堵了一口气,今天女儿考上大学,趁着众人都在,他才不管赵玉芬是个女人,是他姨姐,他逮住机会就要出气!第135章平安之死赵家人一走,顾小曼转身又盯上了旁边看热闹的大伯娘徐春梅。顾景财脸色突变,不等堂妹开口,他主动道:“小曼,你歇着,我来帮你清点东西,你放心,一样都不会少的。”顾小曼笑了笑:“要是亲戚都跟大哥这样就好了。”顾景财眼神犀利地看向母亲,徐春梅被儿子看的头皮发麻。顾小曼笑着跟顾景财拉闲话:“大哥,你住厂里感觉怎么样?”顾景财笑了笑:“还可以,就是你大嫂总说闲着难受,她还说等生了孩子后也想办法找个事情干呢。”顾小曼笑道:“大哥大嫂是会过日子的人。”顾景财试探性地问道:“二叔说你毕业了还要回来?你考的学校那么好,还回镇上?”顾小曼点头:“要回来的,我爸和我哥都在这里,我不想跑太远。”顾景财笑着接话道:“是呢,厂里有咱自家人。去了外地,你再有本事,单打独斗也不容易的。你放心,等你去上大学,我会在厂里多关心二叔的。”顾小曼笑道:“那就多谢大哥了。从我妈死,我家里一天没太平过,不是这个来占便宜,就是那个来找事。以前我是个孩子,我爸不负责任,我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声张,以后我可不能再这么窝囊了。”顾景财心里一紧,知母莫若子,他一看母亲的神色就知道有问题。母亲已经不止一次提想掌管二叔家这次办酒席的钱。堂兄妹两个说了一阵子的话,顾景财借故离开。没过多久,他也送来了一些东西:“小曼,这是我刚才清点的,你都收好。”顾小曼一看,有几个母亲陪嫁的盘子,有十几个鸡蛋,还有今天酒席上的两瓶酒……顾小曼似笑非笑地看着堂兄:“大哥。”顾景财知道瞒不过,主动道歉:“小曼,大哥对不住你,都是我的错。”说完,他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塞给堂妹:“你过一阵子去上学,大哥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十块钱给你买点东西。”顾小曼看着手里的十块钱,她知道顾景财的日子不好过。他一个月要往家里交10块钱,他老婆没工作,全靠他养。徐春梅偷东西,看在顾景财的面子上,她可以不闹出去,但不能不罚。她收下了十块钱:“多谢大哥。”顾景财见堂妹收了十块钱,松了口气。等到人都走了,顾小曼进了堂屋:“爸。”顾耀堂正在清点剩下的酒,把每个酒瓶都摇一摇,哪怕剩下几滴酒,也要倒进嘴里。“什么事?”“大伯娘干了什么你知道吧?”“偷东西呗,她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你妈活着的时候,她每次路过咱家门口,只要门没关,她拐个弯进来就要摸一样东西。”顾小曼眼睛一眯:“爸,我大伯父和大伯娘总是没完没了地来占我们的便宜,过一阵子我去上学,不把他们收拾好,以后趁我不在家欺负我哥怎么办?”顾耀堂立刻兴奋起来:“你有什么好办法?”顾小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就看你啊。”顾耀堂往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女儿:“你又在想什么歪主意?”顾小曼瞥他一眼:“我大伯父和大伯娘最在两个儿子,我大哥太精明,不好骗。我交给你个任务,最近你多去找我二哥玩,带他去打牌。”顾耀堂撇嘴:“景田是个老鼠胆,他妈不发话他才不敢去。”顾小曼冷笑一声:“你以为他真是个老实的?你就跟他说,我现在考上了大学,你养老的事情有着落了。我哥不中用,你想过几年把工作给他。都是亲兄弟,凭什么一个工人一个农民啊。你放心,我二哥现在最恨的就是大哥有工作有楼房,他什么都没有。你把这话说给他听,他保管听你的。”顾耀堂目光闪烁:“你这个死丫头,你大伯娘知道了非砍死你!”“我就是要告诉她,如果不老实,我就弄她儿子!”顾耀堂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那我试试,徐春梅这个臭婆娘,没少惦记吃老子的绝户。”顾小曼整整忙了几个小时,等到天快黑的时候,终于能坐下来理今天的账本。许砚秋把父亲拉了过来,冯裕安陪同,当着顾家父女的面交账。所有亲朋族人共收礼六十多家,王学志12块,小舅、谢云舟和黄越明送的10块,许德贵、金燕、冯裕安和顾耀祖家里是8块,两个姑姑大舅二舅还有大姨二姨都是5块,三姨只有3块。其余人都是三块五块,一共收礼286元。“小曼,给你。”许砚秋直接把钱给了顾小曼,忽略掉旁边的顾耀堂。顾耀堂用不满意的目光看着他,许砚秋对着他笑了笑。顾小曼在许砚秋算账的时候已经心算过了一遍,数目无误。“多谢小秋,许大伯,过两天要不要我给你收账?”许德贵笑起来:“那行啊,你这科大的高材生给我们收账,我们脸上都有光。”正说着呢,院子里忽然传来顾景元慌张的声音。“平安,平安!”顾小曼脸色一变,她来这里两年多,兄长从来没有这样尖声叫喊过。她起身快步走到院子里,发现平安正在厨房门口痛苦地滚来滚去。顾小曼快步走了过来:“平安怎么了?”顾景元听不见,他抱着平安不停地抚摸:“平安你怎么了?平安你疼不疼?”平安躺在地上呜呜叫,嘴角里流出一些白色的唾沫。顾耀堂赶了出来,然后大声骂道:“这狗东西是吃了药吧?”许德贵忙道:“给它灌粪水!肥皂水也行!看看能不能救一救。”顾小曼火速重回正屋,找到自己的肥皂,化了一盆肥皂水送到平安身边。许砚秋和冯裕安已经掰开平安的嘴,顾小曼疯狂往它嘴里灌肥皂水。平安吐啊吐,吐出来好多今天酒席上的菜。然而,它可能吃不干净的东西时间有点久,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顾景元伤心地抱着平安坐在厨房门口的地上哭起来。顾耀堂又骂了一声:“咱家有老鼠药?”顾小曼摇头:“没有。”“那这狗东西哪里吃的药!”顾小曼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兄长,只能不时摸摸平安越来越僵硬的身体。旁边三只小狗见妈妈躺在那里,还凑过来趴在妈妈肚子上喝奶。顾景元拼命压抑自己的声音,他知道今天是妹妹的好日子,他不能哭,但他忍不住自己的泪水。第136章悲痛的景元这一年半以来,平安跟他朝夕相处,是他的眼睛,也是他的耳朵。除了平安谈恋爱那几天偶尔会跑出去一会儿,其余时间都跟他形影不离。平安生孩子的时候,他守了大半个晚上,帮它一个个接生小狗,攒下自己的口粮给它吃。想办法抓麻雀烤熟了给它吃,给它补充营养。今天人多,他顾不上它,它不知道出去在哪里吃了什么东西。旁边许德贵突然道:“小曼,平安是咱们村里唯一一条不吃屎的狗,我很少见它在外头乱吃东西。”八十年代很多家庭养狗舍不得喂粮食,狗饿了就乱吃东西。顾景元宁可自己少吃,每顿也会喂平安吃点。有时候他捞到小鱼,用弹弓打到小鸟,也会跟平安分着吃。顾小曼的眼睛眯了眯:“平安从不乱吃东西,能让它下口的,肯定是好吃的东西。它最近天天要喂奶,缺营养。今天的菜我们人吃了都没问题,狗吃了就更不会死了。”顾耀堂骂了句脏话:“哪个狗日的看老子不顺眼,今天在老子家里下药。”顾小曼看了看平安吐出来的东西:“许大伯,平安吐出来的菜里没有刺鼻的味道,可见不是农药,而且咱们村买的农药都是水剂,也没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农药。那只能是固体类的药,或者粉末类,能够跟实物掺杂在一起的。”许德贵心里越发难过,这么聪明的丫头,为什么不喜欢他儿子呢。许德贵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平安不会离开你哥太远,我估计是在家里动的手。人多,也没人会注意一条狗。”顾小曼气闷地摸了摸平安:“许大伯,此事我没证据,不好乱猜。”许德贵点头:“咱们把这事儿记下,回头慢慢问,村里就这么多人。你放心,附近卖药的地方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都是一个村里的,许德贵对大部分村里人的情况了如指掌。顾小曼冷声道:“我倒是要感谢他,没有给人下药。”“那他不敢,这种日子,一死一群,十条命都不够赔的。故意弄死平安,我觉得是来恶心人的。”顾耀堂呸一声:“等老子抓到这个杂种,非把他腿打断!”许德贵看了一眼地上的平安:“小秋,帮景元把平安埋掉。这几个狗崽子有个把月了吧?也能断奶了,景元好好养一养,说不定能养大。”许砚秋蹲下来,轻轻拍了拍顾景元的肩膀:“景元,我们把平安埋了吧。”顾景元没有看他,但他懂许砚秋的意思。他擦了擦眼泪,起身找来一块旧布,打一盆水,将平安的头和脸擦干净。许德贵跟顾耀堂打过招呼后就走了,顾耀堂并不在意一条狗的生死,抬脚出了门。顾小曼叫住他:“爸!”顾耀堂瞪眼:“咋了,你总不会想让我给狗戴孝吧?”顾小曼骂道:“你在胡说什么,你在外头认识的人多,多打听打听,谁家有这种烈性药。今天是咱家办酒席,这人就敢下药,以后是不是谁得罪了他,他都要给人家下药?”顾耀堂点头:“那肯定的,这狗日的胆子太大,都是一个村里住了上百年,再大的仇恨也不能下药。个狗东西,等我抓住他再说!”顾耀堂骂骂咧咧地走了。许砚秋对顾小曼道:“小曼,你在家里,我和小安子出去把平安埋掉。”顾小曼点头:“多谢小秋。”许砚秋点头:“我刚才看了三只小狗,有一只跟平安长得特别像,回头再养大一些,就全当重新养一遍平安吧。”顾小曼忍不住骂道:“这王八蛋太心黑了,知道我哥离不开平安,下这黑手!”“你别急,肯定能查出来的。村里就这么多人,只要敢伸手,总会有人看到。”许砚秋说了两句后从顾景元怀里强行抱走平安,带着冯裕安一起出门。许德贵叹口气走了。顾景元流着泪松开平安,又从地上爬起来跟着一起出门。顾小曼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兄长跌跌撞撞的脚步,心里十分难过。为什么要让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总是遭受磨难呢。这个狗作者!“阿嚏!”顾小曼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继续骂骂咧咧。顾小曼去门楼把三只小狗抱回来。小狗们刚才见妈妈被抱走了,颠簸着小腿跟了出去,到了门楼里又不敢去跨那高高的门槛。三只小狗奶呼呼的,呜呜直叫,小尾巴摇啊摇。顾小曼把它们抱进厨房,放在稻草堆里。顾小曼在家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兄弟三个终于回来了。顾景元的眼睛都哭肿了,他进屋后先坐在桌子旁边,一个人倒水喝,喝完后发呆,发呆一会儿后抬头看向身边的妹妹,轻轻地喊了一声:“小曼。”顾小曼伸手摸摸他的头:“哥,你还有我呢。”顾景元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扑进妹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顾小曼抱住兄长的头,轻轻拍他的后背。这个孩子先是丧母,又失去了他日夜作伴的宠物,真是可怜。许砚秋和冯裕安安静地站在一边,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