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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他是在赴死,在他的士兵的眼中,他们的司令气宇轩昂,永远都是战神的模样,自信满满地走出来。  其实每往死亡的边界跨一步,段烨霖的心就往底下沉一分。  他觉得自己是踏在自己碎裂的心脏肉块上离开的,他就像一节莲藕,许杭是他身上的一块,藕断丝连,走得越远,丝线扯得自己不就越疼吗?  然而不能回头,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热泪盈眶吧。  他就这么满怀心事地走到门前,一步踏出了大门,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不对劲。  没有毒发、没有痛苦,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稳妥得就像个没事人。  没事?  惊诧地一回头,许杭就倚在另一重门的边上,脸上已经不知道该摆什么神情才好,既无奈也怅然。  倚门回望,也无风雨也无晴。  许杭的脸上渡了一层被打败后的无力感,单薄的身子逆着风往前走了两步,说:“连这样的难题都被你解了…呵,段烨霖,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了。”  独活,这么哀凉的名字,其实是一味镇痛无毒的药。  他用两杯生酒,还了段烨霖的两杯生酒。四年前、四年后,不约而同,不谋而合。  他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借口,证明段烨霖对自己已经没有情意了,可是到了如今,段烨霖的一腔热血竟也不曾凉过。  反观自己,真是太难看了。  许杭垂头,履行他的诺言:“我烧的那棵树,就是给阮小蝶的信号,她会在城外等你,告诉你藏药的地方,你…走吧。够了,一切都了结了。”  他累了,他要回屋了。刚一转身,又被段烨霖叫住了。  “许少棠!”几乎冲破云霄的一声叫唤,直直闯进许杭的耳廓中,把他牢牢钉在原地。  段烨霖最后一问:“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话么……许杭僵在原地,从段烨霖的视角看过去,他单薄而瘦弱,清冷到难以触及。  外头段战舟的马嘶鸣起来,左右踏步有几分不耐烦,像是在催促段烨霖启程。  然后,许杭转过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远远地掷给段烨霖,段烨霖的大掌在面前一挥,牢牢地抓住了。摊手一看,是他送给许杭的那个芍药香囊。  再一抬头,许杭的唇动了动,嘴巴张了张,却只是吐了一口气出来,没有半个字。  很好,无话可说的落幕,最后的一件礼物都物归原主了。  看来是真的一点一滴都不留了。  段烨霖捏紧了香囊,手搭在门上,拧着眉闭着眼,一咬牙转了身,将厚重的门合上了。  啪嗒。门里门外,就此隔绝。  乔松将马牵过来,段烨霖跃上马背,接过一个酒碗,二两烈在喉头,随即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掏出手枪对天空三声枪鸣。  “走!”  全军将士声势浩大,气沉丹田发出一阵整齐的吼叫声壮大士气。  乔松一挥旗帜:“出发!”  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从金燕堂前的路出发,一直绵延到巷子外头,从碎石子路的缝隙里一路渗透,让整个空荡荡的贺州城都多了一点悲壮的韵味。  万里江山皆风火,  十年胸中尽怒潮。  拚将一腔义士血,  直向云天逞英豪。  或许没有人听得到,在这出阵曲的背后,被遗忘的金燕堂里,一声微弱的,九曲回肠般清泠的越剧戏腔,像钩子一样勾着从军人的脚后跟。  它绵长纤细,稍瞬即逝,似哼似吟,将诉未诉。  “送兄送到藕池东,荷花落瓣满池红;送兄送到小楼南,汝今日去何人安;送兄送到曲栏西,来时欢喜去悲惨;送兄送到画堂北,今日别后何时来——”  唱到最后,许杭把自己陷在椅子里,望着紧闭的大门,终于是唱不动了。  抹掉粉墨之后,他不是个真戏子,他的戏荒腔走板,是再也听不得了。第167章  你亲眼见过战争吗?若是没有,那你便没有资格以一脸轻松的神情去读那些战争史。  除了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幸存者。  在不过三百米的距离观察一颗炮弹爆炸,那种感觉不亚于太阳在你面前爆炸。一瞬间,乍然光芒和轰天巨响,弹片四分五裂,千千万万地冲击在身上,无形的暗波像海啸一样冲向你的体魄。  死亡是真的近。  段烨霖背靠在战壕的壁上,耳朵被震得有些听不清,黏热的血浆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和嘴巴里,他没空擦,因为他在用肩膀扛着炮弹。  他的脚边,有死去多时的尸体,有断裂下来的四肢,甚至一些耳朵、鼻子、碎牙齿、头皮之类的零部件。  战场之所以残酷,就是因为他让地狱成了青天白日下的常态。  段战舟匍匐着爬过来,吼着在段烨霖耳边说:“哥!撑不下去了!往后撤!”  这时候,战场安静下来了。双方都打得有点累,暂停了。  段烨霖明白,这波炮击之后,日军就要前进了,他们已经连连往后退了三次,这次再退,离贺州城就只有十里的距离了。十里,意味着下一步就是失守。日军的数量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听说连别的战场的日军都弃了自己所占的地方,集合在贺州城外。  身边的士兵一个个面色凝重,这么多天过去了,援军没到,他们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英勇的段烨霖在日本人的观念里是个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集中火力对付这个战神,因此牵制了太多了兵力,让其他地方都得以喘一口气。援军不会来了,他们是一个被放弃的战场,唯一的作用就是尽量久得拖延时间。  看着段战舟的目光,段烨霖把肩上的炮筒一推:“撤——!”  往回撤的途中,看到一个日本俘虏,挣脱了镣铐,掐着一个士兵的脖子张牙舞爪的。那个小兵都翻起白眼、面色铁青,段烨霖拿起手榴弹就朝他头上砸!  砸了一下,那个日本人没有撒手,于是他就不停地砸,一下一下,直到一些像豆腐脑一般的东西喷涌出来,这个蛮横的身体成了尸体。  段烨霖既没有高兴也没有悲哀,生死在战场上给不了人太多刺激。l  他低头,从那个死里逃生的士兵眼中看到了软弱和无助,他似乎一下子看到了很多人的结局。  “乔松!乔松!”他突然大吼起来,过了会儿,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一个脏兮兮的血人,一瘸一拐地跑来。  “司令?”  段烨霖一枪打死一个在远处颤颤巍巍站起来的日本兵,快速说道:“骑我的马,回城里,看看金燕堂的人走了没。”  “这…全城的人都走光了,打着仗呢,许少爷怎么可能还留着?”  “你去看一眼,我才放心。没走就让他们赶紧走!越远越好!”段烨霖手里的枪就没歇息过。  乔松呆住了,不过很快他揉了揉眼睛,坚定地点头,又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段烨霖舔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血,又投身到热战之中。  ————  金燕堂中,蝉衣在收拾一些杂物和常用的东西,小沙弥在院子里抄写佛经。  岁月太平的样子像是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  许杭走出来,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突然说:“这仗打了快一个月了吧?”  蝉衣晒衣服的手停了一下,手指头掐算一番:“都过了一个半月了呢,这炮仗声越来越近,听着就跟在门外似的,城里又没人,听着就更清楚了。昨儿个半夜的那一炮呀,可吓死我了!”  说着她抖了抖衣服,细小的纤维在阳光下被抖落出来,半空飘舞。  蝉衣原本以为许杭会喝令她带着小沙弥去避难,她做好打算,若是许杭开口,她就是跪死在金燕堂也绝对不会弃许杭而走的。可是没想到从头至尾,许杭根本就没有提过。  后来想想,大约许杭也明白,以蝉衣的忠心,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是不会走的,多费唇舌,还是算了。  到了该做饭的时间了,小沙弥去菜园子里摘菜,蝉衣去生火,许杭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只能自己去开了。  门一开,就是一个满身黄泥灰尘的士兵,许杭辨认了好几眼,要不是他开口讲话,许杭都认不出来这是乔松。  “许少爷,没想到您还在这?!”  “……乔松?”许杭看看他身后空无一人,“你怎么回来了?战…打完了么?”  “我没时间跟您细说,快走吧,日军离城不过十里,很危险!”  乔松半句废话也没有,噼里啪啦就把来意表明。  许杭听完,扶着门框的手就僵在那里,脸色虽然没变,可是指头上的关节微微在发白。他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吐出来,低声问:“……日本人会攻进贺州吗?”  乔松把帽子一摘,在下巴处擦了一把汗:“援军不会来了!贺州战区牵制了太多的敌军,其他战区也很紧张,我们…已经被放弃了。”  说起来简短的一句话,其实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消息。  许杭略微抬抬下巴,往远处天空看:“难怪他打了这么久……”  乔松见他这副安然样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您也别收拾了,拿掉值钱好带的,赶紧走!我不能多呆,战场上紧急得很!”  “我为什么要走?”  “许少爷,快走吧!当我求您了!您在这儿,司令怎么能安心打战呢?!”  闻言,许杭的眼睛突然凌厉了一下,直勾勾看着乔松,一字一字迸出来:“我不走,我的故乡已经毁了,没理由让我再离开贺州。你回去告诉段烨霖,我从生到死都不会离开贺州半步,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让他管好自己吧。”  “许少爷!”乔松一掌支在门上,拦住许杭关门的举动,“我奉司令的命令而来,您要是不走,我就是打晕您也得扛着您走!”  不成想这句威胁一出,许杭三两步上前,扯下乔松腰间的手枪,摁下保险栓,塞到乔松手里,抵着自己的额头:“那你就打死我,带着我的尸体走吧。”  “这…您冷静…冷静…”乔松吓傻了,连连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许杭干脆一撒手,把乔松推出门外,迅速地把门合上,落锁,一点反应的机会都不留给乔松。他径直往园林深处走,对乔松在外的叫喊不理不睬。  “许少爷!许少爷!您听我说!这真不是开玩笑的……许少爷!”  乔松用力地拍着门,吼了半盏茶的时间,到底也实在没奈何,再也没声响了。  入了夜,炮仗的声音比之前更嚣张了,没完没了,真让人好奇是不是做炸弹的都不需要钱,才能这么肆意挥霍。  虽然天是黑压压的,但是远方的天空像是镀了一层红边,火光冲天,听得人心跳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这个晚上,每个人都吃得没什么滋味,后半夜也睡不着,小沙弥搬着板凳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许杭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也跟着坐他身边。  “许哥哥,我好怕呀…这声音像打雷一样。”小沙弥把头缩进许杭的怀里,肩膀微微抖动。  许杭摸了摸他扁平的后脑勺,这个孩子还那么小,强忍着不哭已经是很懂事了。许杭没怎么带过孩子,想了想,问他:“你喜欢放烟花吗?”  “喜欢。”  “那你就当这个是有很多人在远处放烟花,这样就不可怕了。”  小沙弥也跟着这么想了想,发觉确实好多了。他把自己的脑袋拔出来,扑棱着大眼睛问道:“许哥哥,城里的人都走光了,你为什么不走呢?我想留下,因为师父的墓在这儿,庙也在这儿,我哪儿都不想去,你呢?你是因为有父母吗?”  许杭眼神落寞:“没有。”  “那兄弟姐妹呢?”  “没有。”  “那朋友呢?”  “也没有。”  “那……那…”小沙弥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可以说了,最后一拍脑袋,“那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人呢?就像…就像我喜欢你,我也喜欢蝉衣姐姐。”  这个问题,许杭没有马上回答,所以小沙弥好奇地望着他。  许杭望着天上一闪一烁的星辰,似千万只眼睛,密密麻麻看着自己,不允许自己在它们的审视之下说谎。  许杭伸手,把小沙弥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你知道吗?为什么有那么多身强力壮的男儿郎要在前面扛枪打战,哪怕马革裹尸也不肯回头?对于某一些人来说,是为了保家卫国,但那只是极少数心怀大志的人才有的想法。对于成千上万的士兵而言,他们的目的小到不能再小了,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珍爱的人。”  小沙弥被许杭拍得很舒服,渐渐也觉得不吵了,困意上头,许杭的话也在耳边绕来绕去,他听得稀里糊涂。  “在他们浴血奋战的时候,一回望,能看到家的方向,他们所爱之人的性命就系在他们的血肉城墙之上,所以,他们才会咬紧牙关,抵死反抗。可是,如果守的只是一座空城,一点儿后顾之忧都没有,他们就会破釜沉舟,玉碎共尽……死而后已,成为战场上的一堆黄土。”  夜风中,有谁叹了一下。  “人呐,一定要有了后顾之忧,有了念想,才会拼了命地活着回来。”  说到这里,小沙弥的呼噜已经打起来了,天上的星星一个个都不说话,只是闪得更醉人了。  许杭轻轻笑了一下,怀抱着这个熟睡的孩子,耐心地坐在院子里。他在守这个凄清的长夜,守这个荒芜的园林,守这个被弃的古城。  守一场不知结果的战争。第168章  又是一场打平的战争,双方都很累了。  日本人在处理俘虏,他们故意在阵前挖坑,日本兵提着长长的刺刀,在尸体上戳刺,如果尸体有反应,就丧心病狂地补刀,直到那个‘尸体’真的死了。  随即是一声哨响,尸体被推进了大坑里,有人在一下一下地填土。  惨叫声、大笑声、尸体倒地声,怪诞离奇地交织在一起,所有的景象都一一进入段烨霖的眼中。  段烨霖裸着上身,打着绷带,站在一片高低上,仰望就是天空,俯瞰便是尸堆,身后是贺州城。高处的空气很稀薄,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军医都忙不过来了,索性就随它去吧。  乔松回来把许杭的话带给段烨霖,段烨霖吐了个烟圈:“他大概是想留下亲眼看看我的结局。”  风如刺刀割开心口,让人喘不过气。  乔松单膝跪地道歉:“司令,对不起,我没能劝动许少爷离开。”  “不怪你,他的性子我了解。没事,我若死了他也就走了。”  “司令!”乔松吓得脸色煞白。  段烨霖又抽了一根烟:“干嘛那么惊讶呢,乔松?你也是打战的好手,你该看得出来,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我段烨霖的本事了。作为一枚弃子,我已经尽我所能了,失一个贺州战区,换全国大捷,还是值得的。”  乔松心头一阵揪痛,这话说得多轻巧,好像很划算,但是代价是这个战场上所有士兵的死亡。日本军可不是什么慈悲菩萨,金陵屠城的血还在秦淮河边上流淌,唯有杀戮才能使他们停步。  “那…还打吗?”乔松小心翼翼地问。  段烨霖把烟头插进泥土地里去:“打。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打,能拖一刻是一刻。”  他指了指贺州城墙前的土地:“乔松,等会儿你把他们引过来,在靠近城墙前,有一条地下井道,四通八达,所以地表很脆弱,如果把我们仅剩的炸弹埋在那里,破坏力会很强。”  那条井道是早期荒废的,构造复杂,绵延面积极广,一旦爆炸会造成地面塌陷,且井道很深,人若掉进去不摔死也要摔个四分五裂。  特别是,这场爆炸如果是从地下开始,根本是防不胜防。  设想很圆满,但却有一个致命缺陷。  “可是,可是现在哪儿有时间去做埋伏?”  段烨霖拍了拍乔松的肩膀:“确实没时间了,所以你带人去迷惑他们,我带炸药下去。”  乔松一听就急了:“不行!司令!让我下去吧!”  段烨霖一眼就看出乔松遮掩的伤痛:“只能是我去!你的腿根本爬不下去!”  那厚厚的军裤下面,乔松的腿已经血肉模糊,都有些化脓了。  “那…那…”乔松哑巴了,他没脸说出让别的士兵代替段烨霖送死的话,也知道段烨霖绝不会拿别人的性命去儿戏。他只能捏紧双拳,表达自己内心的痛苦。  段烨霖大力地拍乔松的背,让他抬起头、挺起胸来:“不许这样!在战场上要有军人的样子!可以死,但是绝不能弯腰!”呵斥完以后,他又笑了一下:“别那么沮丧,为国捐躯是件该高兴的事儿。”  枪林弹雨又开始铺天盖地地织网,段烨霖躲在战壕里把炸药包都背在身上,段战舟走过来看了一眼,脸上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说:“我是不是应该哭两声表示对你的不舍?”  段烨霖正在那里咬着死结:“得了吧,省点力气多杀两个鬼子,有命给我收尸再哭吧。”  段战舟干笑了两下,生死之际开点小玩笑,总比苦大仇深地告别好。  关于这点,他们之间还是很有默契的。  “几年前你从贺州赶走了黑宫浪速,现在他又卷土重来,要是他知道把你逼到这个份儿上,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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