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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吩咐好了之后,秦鹿才上二楼。  入了竹墨茶室,秦鹿将方才从男人那儿听来的话又给梁妄说了一遍,男人一路走来,除了经历战争之外,便是在州水城外的田粮镇中遇到的死人最多,恐怕怨气也是从那儿传来的。  梁妄推算了时间,似乎与男人说的也对得上,于是沉默道:“怨气不小,十日了都没散清。”  秦鹿问:“王爷打算去田粮镇瞧瞧吗?”  梁妄点头:“该去的。”  “何时去?”  梁妄手指在茶桌上轻轻敲着,算了时间,他道:“自是不能在阴气最重时去,若真有冤魂作祟,黑夜于他有利,咱们白日去,今晚,暂且留在客栈内。”第115章遥归烟西:四  卓城的客栈,大多都关门了,欢意茶楼里没有多余的房间,谢尽欢住的那间是最好的,其余几个,都是伙计在睡。  街上有些客栈倒是还经营着,只是前些天落雨,这个时候进屋,还没住下便能闻见一股子霉味儿。  这地方曾收留过一些难民,而大多难民都是不怎洗澡的。  梁妄并非是瞧不起难民的意思,毕竟苦难之人太可怜,能有个避风躲雨的地方不容易,客栈老板愿意收留,当然是好心一片,值得赞扬的。  但梁妄就是挑剔,他住的地方,哪怕被褥不是真丝的,也得是今年新弹的棉花,这般寒冷的天,客栈里的被子有许多都硬邦邦,摸起来潮湿,盖在身上不舒服且不论,恐怕还保不了暖,存不了温了。  找了三两家客栈,梁妄也没挑到能住的地方,秦鹿跟在他身后,自然知晓这位爷的脾气坚持不了多久。  以前的卓城有多繁华,此时的卓城就有多荒凉。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了,西方红霞一片挂下,落在卓城的白墙黑瓦上,跟过来牵着马车的茶楼伙计见梁妄找了好几家客栈都不愿住后,胆子大了点儿,提道:“不如梁公子去明江边上看看吧?”  秦鹿一愣,回头朝伙计瞧去,挑眉问:“你怂恿什么呢?”  那眼神就两个字——找打?  伙计瞧出了秦鹿的意思,若自己不解释,恐怕真的能被秦鹿踹一脚,伙计连忙道:“不不不,小人不是那个意思,之前明江两岸都是秦楼楚馆夜夜笙歌的地方,但如今不是打仗都打到煜州跟前来了吗?那些烟花柳巷的女子走了,空留着偌大的房子也可惜。”  “好些青楼里头的布置、用料都可以说是卓城内最好的,那里头的真丝被子趁着这两天天晴,必然晒过。现下那里也供一些来往的贵人居住,就前些时候,小人还听说有户部的人送粮在卓城落脚,去的就是那边,否则小人也不敢乱说不是?”伙计解释完了,秦鹿的脸色才好看些。  明江边上的房子,的确空了许多,曾经的秦楼楚馆江对岸两边,歌女互相对唱,惹得众人呵呵直笑,文人雅士附庸风雅,喝多了酒张口就来一些赞颂女子曼妙婀娜的淫词艳曲,能吸引这些人过来的地方,自然是顶好的。  如今少了美人,还留着青楼,这些青楼,也是一些年纪大了不愿离开的老鸨守着,可作为客栈使用。  秦鹿朝梁妄看去一眼,问他:“王爷去吗?”  梁妄眉心微皱,自然是不愿意往那边走的,可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方才走过去的客栈,更不愿回去了。  伙计瞧这两人犹豫着,于是道:“不如小人先带二位去瞧瞧吧?如若二位觉得不好,再回欢意茶楼里,我将两间空屋收拾出来。”  欢意茶楼是茶楼,伙计收拾出的空屋,也是先前放茶叶茶具一类杂物的地方,收拾起来费事不说,而且茶叶不能暴晒,恐怕房间的光亮也不好。  秦鹿是个在哪儿都能睡的人,但梁妄几乎没过过苦日子,于是她替梁妄答应,让伙计带着自己去看一看如今的青楼成什么模样。  正如伙计所说,明江边上的灯光暗淡了许多,几十家青楼成街,站在这头望不到那头,可其中只有三五家是亮着灯的,但光从外形上来看,青楼确实比那几家客栈要好了许多。  正对着街头的这一家,后头那处便是万色楼,万色楼来卓城也有几十年了,后来也曾风靡一时,煜州这边遭逢战事的时候,万色楼是最先走的那几个之一,门前的红灯笼坏了一个歪挂着,于晚风中晃晃悠悠,眼看就要砸下来一般。  马车停在青楼门前,秦鹿见起风了,梁妄的兔毛披风还在马车里,于是她钻进马车弯腰去拿,梁妄站在马车旁,伙计率先进去问话,出面的是个大约年过半百的老鸨,大堂内还有几个相貌不错的女子在擦桌子。  伙计问了对方,老鸨才说:“哎哟,这种时候,什么银钱不是挣啊,客官若是来住房,自然是住房的价,再说我这是正经做生意的,不强买强卖,您只要钱给得足,事事我这边伺候好了,还人人都不在您跟前转悠!”  伙计一听,连连点头:“就是这样,我这位爷挑得很,但有钱的紧,只要你这边照顾好了也不打扰他,必少不了你好处的。”  老鸨一听有钱,于是跟着伙计到门前定睛一瞧,便瞧见个相貌如玉的年轻公子站在马车边上,一身蓝袍,银发细碎地披下,被一根红绳绑着大半,额前与鬓角处有些被风吹得凌乱了,银发勾着眼尾,忽而一眼朝青楼门前看来,正与老鸨的视线撞上。  老鸨扑哧一笑,哎哟一声:“公子快里头请,屋外风大,等会儿天就要黑了。”  秦鹿从马车上下来,手上捧着兔毛披风披在了梁妄的身上,替梁妄整理领子时问了伙计一句:“都办妥了?”  伙计道:“小人问过了,这家里头做事干净,房间空出许多,都是这两日才打扫过的,被褥也是洗过的,恐怕当真是如今卓城最好的住处了。”  秦鹿朝青楼里头看了一眼,这青楼内部的装饰还与以往没什么不同,红绸紫绸挂了满堂,只是为了多个生意,以前供人玩乐喝酒的矮桌,都成了四方的高桌,角落里有几个人正在用饭,瞧着像是走镖的,身形魁梧,身侧也无女子陪着。  这里头的人穿着也很规矩,端着酒站在一旁尽心伺候,少了许多调戏轻薄之语,脂粉味儿也没那么浓了。  秦鹿点头,暂且放心下来,便与梁妄一同进了青楼,伙计跟在后头提着他俩的包裹,等将人安置住下之后,自己就回茶楼帮忙去了。  恐怕这个时辰,茶楼门前的粥铺还没撤下。  老鸨见梁妄的穿着也知晓他身份不低,惯用好的,于是选了最好的房间给他,也不敢跟他说这房间以前是花魁住的,后来改造过,里头的轻纱罗帐撤下了,摆了两个绿盆景进去,大冬天里的,盆景也没长好,歪歪扭扭,只有几片叶子。  秦鹿四下打量,床榻处挂的是珠帘,琉璃屏风上两条红金鱼戏水,房内还有茶榻,屋子里有些冷,秦鹿摸了一把茶榻上的软垫与床上的被褥,虽不是多好的用料,但也的确蓬松软和,是这两日才晒过的。  房间没有怪味儿,也没放熏香,反正显得干净些。  梁妄坐下,过不去心里那一关,眉心一直皱着,秦鹿见他那别扭样子也知道,如若这曾不是青楼,现下环境里,梁妄当是满意的。  秦鹿查完了一切,给了一锭银子于老鸨,道:“劳烦取两个暖炉过来,再烧一桶热水给我家主人沐浴,若是能有小茶炉就更好了。”  “有的有的,我这儿什么都有。”老鸨说罢,笑呵呵地出门,没一会儿便有个年轻的女子扭着腰肢进来,手上捧着小茶炉,看上去像是个新的,还没用过,里头还有未点燃的炭火。  紧接着又两个年轻女子过来,给屋里放了暖炉,又帮着那女子一起将小茶炉点燃,这才去提热水。  一桶热水倒满,秦鹿便让那几个女人出去了。  梁妄虽坐在一处不说话,也不正眼瞧她们,但那几个女子的眼却一直都在梁妄的身上转悠,秦鹿不是没瞧出来,梁妄的相貌,算是男子中顶好的,非魁梧硬朗,却多了几分清高俊秀,容易让人心动。  小茶炉上的铁茶壶正烧着热水,一旁茶榻的桌案上,放了一小块捏碎的茶饼,两个金秀的杯子都是秦鹿自己带来的。  屏风后头,二人带着些许窃窃私语,时不时还有沐浴的水声传来。  秦鹿的头发半湿,挂下来的那一缕如蛇一样盘在了肩头的位置,她双手撑在浴桶边,脸上被热气熏得微红,半睁着眼问梁妄:“你说世人这么苦,神仙怎么不来救呢?”  梁妄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鼻尖轻轻碰过秦鹿的耳垂,丹凤眼半睁着,含了几分氤氲湿气,屏风上的两条红金鱼在灯光下活灵活现,仿佛于灯火摇曳的光中,摆动着巨大如花儿的尾鳍。  眼看着自己熟悉的地方,变得越来越陌生,眼看着曾经千好万好的地方,也变得落魄不堪,秦鹿回想起了很多不好的记忆。  那些记忆关于打仗、关于死亡、关于饥饿与流离。  梁妄道:“圣人慈悲,欲救世人,但神人并不慈悲,一旦成仙变神,即忘却了烦忧,也抛下了怜悯,舍去了妒恨,也磨灭了情爱,享有无边法力与不老不死的长寿之力,却也得忍受千年万年的孤寂,和山海之外的空灵。”  梁妄叹了口气,热气洒过秦鹿的脸,秦鹿略微缩着肩膀,听见他说:“救人的,从来都不是神佛,那些救人的,都是神佛的信徒罢了。”  梁妄不是谁的信徒,他不喜佛门,也不入道门,虽然会一手降妖除魔,守卫道间秩序的道法,但他不喜欢无欲无求,无欢无乐。  他能救的,且看值不值救,值救的,也得看他愿不愿救。  他从来不是大慈大悲之人,不过是秦鹿总爱在外说他心善,实则他的心很硬,人死在他的眼前,他眼皮子都能不眨一下,跪地恳求的人流再多眼泪,他的怜悯心也不会起任何波澜。  梁妄所有的情绪,不过是秦鹿还保留着活着的一颗心,故而他受秦鹿影响,可为可不为之事,变成了可不为却也可为。  世间战乱,你攻我夺,说到底,都是为了既得利益,那是人的贪欲与私心作祟,是人祸而非天灾,梁妄帮不了,也不想帮。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赐的去处,一如过去的西齐,不是这个人当皇帝,也是下个人,无甚分别,只是改朝换代之际,苦的是黎民百姓。  梁妄的手,绕到了秦鹿的正面,细长带着水光的手指捏着秦鹿的脸,将她的头转过来与自己细细吻了几下。  秦鹿昂着头,下巴的皮肤绷紧,吞咽。  微凉的冬风总能从各个缝隙里钻入房间,吹上人的皮肤起一层鸡皮疙瘩,秦鹿抓着浴桶的双手用力到指节泛白,手臂上的皮肤被水打湿,触碰凉意,惊起颤栗。  她咬着下唇,双眼迷蒙地望着屏风后的烛火光,而屏风相隔的这处,热气腾腾。  梁妄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紧密不可分。  秦鹿坐在梁妄的怀中,后脑勺疲惫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额前滚下的水珠,不知是这腾起的热气还是当真于冬日里起了薄汗。  她眼尾泛红,一直看着梁妄,纤腰被双臂紧环,逃脱不开。  “我累了,王爷。”秦鹿开口,怕是热水泡得太久头晕,也怕是体力消耗过多体虚。  梁妄的手温柔地抚过她的脸,轻声道:“我抱你去床上。”  “休息吗?”秦鹿环着他的肩问。  梁妄看向她肩头被咬下的痕迹,瞳色深了几分,低头于秦鹿唇上轻轻啄了啄,道:“暂不想休息。”  秦鹿不禁长叹一声,怪这人索取无度,拳头软弱无力地敲在梁妄的肩上,比猫挠的还轻。  卓城刮了一夜的冷风,次日一早天将明,梁妄被秦鹿扯过被子冷醒了。  他不禁扶额,有些无奈,床上珠帘挂了一半,另一半被金钩勾着,此时能看见窗户于夜里被风吹开了条小口,两片雪花顺着缝隙飘了进来,落在地面,已经积了不少,那一块,成了薄薄的白。第116章遥归烟西:五  卓城下雪了,是于后半夜轻悄悄地飘下来的。  白雪飘进了房中,屋外的天还没怎亮,昨晚秦鹿累极,没人灭灯,故而蜡烛烧了一夜,不少蜡油淌在了桌面上。  挂在离床头不远处的金笼上,厚棉罩子掀开了一小半,里头的天音早就醒了,见梁妄坐起,叫了一声。  梁妄双眼微眯,示意它别出声,再看向身侧熟睡的秦鹿,她乌发散下铺满了枕头,背对着梁妄的方向,将大半的被褥都裹向了自己,只露出了一截细嫩的背后与手臂。  梁妄扯了扯被子,没扯动,微微挑眉后,他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两人的腿互相碰着,秦鹿本还在熟睡中,忽而被褥里钻进了冷风,梁妄的四肢像是冰一样地贴了上来,她眼还没睁便惊醒,张口喊了好几声:“冷!”  “你还知晓冷呢。”梁妄睡在了里侧,伸手揽过秦鹿的腰,将人抱在怀里道:“每夜都与本王抢被子,睡着了还死不动弹。”  秦鹿揉着眼睛,往梁妄的怀里钻了些,头枕着他的胳膊道:“我熟睡后没知觉。”  又不是谁都如他这般,觉浅,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睁眼。  不过梁妄的确被冻得厉害,秦鹿有些心疼,于是双手抱着对方,企图捂暖。  一早两人于被中腻歪了半日,等天大亮,太阳高挂时,两人才起身,昨夜的茶壶烧干,索性小茶炉里的炭火没多少,后半夜就灭了,也没出什么危险。  秦鹿穿好衣服,裹着袄子像颗碧绿的小元宵,坐在茶榻边上掀开了窗户朝外瞧。  大片白雪如鹅毛,簌簌落下,风一吹,好些都贴上了秦鹿的脸,她对着双手哈了口气,领子边的绒毛蹭着微微泛红的脸颊,秦鹿瞧见明江边上结了一层冰,还停靠着几艘华丽的画舫。  梁妄走到她身侧,梳子递了过去,秦鹿自然接过,然后替梁妄梳发。  银发绕过手指,秦鹿看见他侧过头,半露的一截脖子上似乎有什么印记,于是伸手摸了摸,手指才碰上,就被梁妄一巴掌打开,道:“凉!”  秦鹿问:“这是什么印子?”  梁妄自己摸了摸脖子上的印记,随后道:“小猫的牙印。”  秦鹿梳发的手一顿,回想起昨夜,脸上骤然烧红,她的双眼盯着梁妄贴上脖子的手,他的手指细白修长,万分好看,便是这样好看的手指,昨天捂着她的嘴,双指探入她的口中。  几分画面闪过,秦鹿摇头挥散,深吸一口气将梁妄的头发绑好,木梳放到了一边。  昨天他们与谢尽欢说好了,这几日留下来是为了去田粮镇瞧瞧,如若真有恶鬼作祟,赶上战乱,恐怕事情会麻烦许多,故而他们今日就不去欢意茶楼了,秦鹿临走前,还对谢尽欢道:“你可**几日,别等我降了鬼回来,你没扛住。”  谢尽欢低声笑了两下,道:“秦姑奶奶放心,这州水城,有得扛呢。”  秦鹿当时想问他,可要将贪贪留下来,让他们独处几日,后来一想几年前谢尽欢从生死里走一遭的事儿,还是将这话吞回去了。  贪贪不信世间有真情爱,谢尽欢就算是真的为她死了,贪贪也不会动容,之前那一次,恐怕谢尽欢也明白了贪贪的用意,他此番自知时日无多,没主动向秦鹿提,也没表现得欲言又止,秦鹿心里便想,或许他比贪贪聪明,先一步想通了。  于贪贪而言,祸害她一生的容貌是她的执念,但于谢尽欢而言,贪贪也是他的执念。  如今谢尽欢能放下执念,于他而言,是好事。  人鬼殊途,他们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几年前他春梦中或蠢蠢欲动,或颠鸾倒凤,都成他自己独享的记忆,有也足够了。  用了早饭后,秦鹿与梁妄便出门了。  老鸨领着一票姑娘坐在门口的长凳子上,几个人笑呵呵地说着下雪好看,偏靠南方的城池,不怎下雪,往往几年才能碰上一次,卓城上一回落雪,已经是三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仗还没打到煜州来,卓城也不是现下这般景象。  见梁妄要出门,老鸨厚着脸皮过来要银钱,她看着梁妄的眼睛带光,等秦鹿给了钱,她才用卓城这边的话对几个姑娘说了句:“这般俊俏的公子哥儿,若是换做以前放在我这楼里,指不定多少尊贵妇人愿意养他的脸皮呢!”  这句话,对于外人来说,是贬低,对于专门干这种皮肉生意的人来说,就是夸梁妄长得好看了。  老鸨以为他们听不懂,所以用拿过银钱的手搓着水煮花生的红衣,继续和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秦鹿见她们这样,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她不懂,分明处处都难过,就是谢尽欢那样富有的人都很少能笑得出来了,为何这些人不愿离开,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仿佛银钱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殊不知只要打仗打过去了,银钱便变得分毫不值,命才是最重要的。  梁妄道:“有的人生是死,生死无差,命于他们的眼中最贱,轻易就没了,反而是及时行乐四个字难得。”  于秦楼楚馆里苦了一辈子的人,一双手臂不知被多少男人枕过,早就不肖想什么情爱真心,除了会一些讨好男人的法子,也没什么其他本事,走与不走,其实都一样。  等到来日异国真的攻下了卓城,她们只需将青楼的大门打开,穿得漂漂亮亮,高高兴兴地哄好那些人,与以往来说,恐怕无甚差别。  都是张腿行事,谁趴在身上不一样呢?  出卓城简单,但要过州水城便有些难,好在秦鹿手上有谢尽欢的经商证明,倒是可以以一些借口出城,短时日内再回来。  出城的手续有些繁琐,还得被州水城的人盘查,看看是不是他国派进来的奸细,打听了消息之后便衣着鲜亮地去通风报信。本来秦鹿买个乖,讨个巧也是好容易的事儿,只是梁妄见不得秦鹿对着守城的将士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掀开车帘问了句:“好了没有?”  人家将士一见梁妄是个银头发的,便要他们下车好好查清楚了。  后来这些将士,还是看在谢尽欢曾给军中捐过银钱的份儿上,也信了秦鹿与梁妄是替谢尽欢办事儿的人,这才放他们出城,但给明了时限,天黑之前必须得回来,否则一旦打仗,任凭是皇帝老子,城门也不能开。  秦鹿讨好地连番夸了一排男人,她长得漂亮,又嘴甜,装模作样起来还真像个好相处的年轻女子,惹得好些男人拿秦鹿打趣,秦鹿脸色听得越来越差。  梁妄坐在一旁,双手握紧,头一次起了想将手中的铜钱扔到凡人的脸上的心思,好在秦鹿转身对他一笑,道了句:“夫君,人家愿意放我们出城了,甚好呢!”  一句夫君,打消了众人打趣她的念头,当着人家丈夫的面调戏妻子,的确不太厚道,也觉得尴尬。  梁妄被秦鹿这一声‘夫君’喊得有些懵,晕晕乎乎就被人给拽出来了,手中一枚铜钱落在了那审讯他们的屋子里,他也没能及时捡回来。  走到马车边,秦鹿才道:“怎么都是天赐的兵,这处的与北漠的比起来,差这么多?”  梁妄愣了愣,见秦鹿松开了自己的手,转而又握着她,问了句:“你方才叫本王什么?”  秦鹿眨了眨眼,没回忆起梁妄说的方才是何时,于是道:“王爷?主人?”  “你叫本王夫君。”梁妄替她回想起。  秦鹿这才脸上一红,明显局促,呼吸都跟着乱了,还故作镇定道:“方才那种情况,我不得已才占了王爷的便宜,王爷不至于为这点儿小事就打算对我说教吧?”  梁妄的视线很热,像是能将这周围的雪都给烫化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守城门的人听不见,只看见两人愣愣地站在那儿也不动,于是催促了一声:“磨蹭什么呢?再不动身就不放你们出城了啊!”  秦鹿几乎要溺死在梁妄的眼神中,他的眼向来是冰冷的,可这回却如一汪春水,满是柔情蜜意在里头,看得秦鹿面红心跳,冰雪落在她的脸上,估计都能发出刺啦一声给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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