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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闷声一响,隔着这么远都让人头皮发麻。  那边很快吵嚷推搡起来,不时几声怒骂像要撕破苍穹。  程弥往那边跑。  在剩几米距离的时候,混乱中银光一闪,她看见郑弘凯从兜里摸出了一把眼熟的东西。  早上她刚见过,是铭牌。  铭牌尖锐的别针发着亮,好几根,郑弘凯甩手朝司庭衍眼睛插去。  程弥即便再镇静,也呼吸一滞。  因为司庭衍站着没动。  那些人里,他校服穿得最整齐,只有他是意义上的“好学生”。身体原因,也看起来比其他人要单薄一点。  却是他和那些能让他眼瞎流血的别针对峙着,半分不后退。  铭牌别针针头发寒,再进一分就快刺进司庭衍左眼里。  可他就那样站着,冷视着郑弘凯,不肯动一下。  程弥头脑还算清醒,手里沉甸甸的矿泉水想脱手去打掉郑弘凯那只手。  郑弘凯手里那堆别针却猛地在司庭衍眼前堪堪一厘米处刹车。  他之前面目凶憎,动作快狠准,的确是一气之下奔着弄废司庭衍去的。  临时犯怂,硬生生改道,力道却也一时收不回。  别针不可控在司庭衍左脸上留下了一道。  尖锐撕裂而过,红痕立现,血珠见光。  前半秒郑弘凯那帮兄弟怒骂声浪还在凶狠叫嚣,转瞬急转直下。  时间像被按下暂停键,空气霎时被冻结。  程弥站在数米外,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她一声冷静开口打破这片僵滞。  “都干什么?”  出窍灵魂被硬生生拽回,那帮人顿时醒神。  郑弘凯明明脸色阵白还没退,眼睛也没敢直看司庭衍,却装成凶神恶煞一般。  “妈了个逼的,以为老子不敢弄你?”  有人帮腔:“孙子这次是凯哥不计较,下次他妈揍到你校门都出不去。”  “留这么一道印子是我们凯哥大发善心。”  人性难逃恶,这些人没有惊惧,悔过,道歉,靠着那点可笑软弱支撑纸糊一般的硬气。  明明已经连指头动动司庭衍都不敢了。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他们都害怕司庭衍。  郑弘凯脸红脖子粗,虚张声势给自己找回一些面子:“这次先放过你,下次老子弄不死你。”  说完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带一帮人浩浩荡荡走了。  本就有一些同学打扫完回去了,他们这一走,操场瞬时空荡。  只剩司庭衍,程弥,还有两三个窃窃私语的同学。  程弥看向司庭衍。  他站在原地,冷淡盯着那帮人离去的方向。  换做别人,早被郑弘凯他们搞死了,不死以后高中三年也得做废人。  眼前这个,脊梁骨比他们硬得多。  垃圾桶掀翻在地,全是枯枝落叶。  有的已经飙到两米远,这力道,有得郑弘凯受了。  司庭衍走过去,重新打扫。  真好学生。  左脸细浅一道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珠,本来就白,刺眼异常。  地上一把不知道谁混乱中没带走的扫把,程弥低身拿起,走过去帮忙打扫。  垃圾不算多,几分钟就扫完了。  司庭衍全程没吭声,扫完也没跟程弥打招呼,直接去倒垃圾。  程弥目送他背影,没跟上去,提脚朝跑道对面小卖部走。  ——  再回到小卖部,老板已经坐在柜台后休息了。程弥绕去货架后面,拿了一排创可贴结账。  刚才外面打闹架势不算小,老板应该看到了。  “有人受伤了?”他问程弥。  程弥点点头。  他又问程弥:“没出什么大事吧?”  “没什么大事。”  “那就好,刚我看这一惹事一大群的,吓得我给你们教导主任去了个电话。”  老板有浓重外地口音,边说边摇头。  “唉现在的孩子动不动就拳头解决事情,到学校里来就是要学习的,天天打架。”  程弥没再和老板说什么,从里面出来操场已经空无一人。  教学楼那边朗朗读书声隐隐约约。  程弥没往操场外走,走向操场旁边那栋老楼。  前阵子经过这,红毛跟她说这楼以前是栋教学楼,配上段惊悚“往事”,说得煞有介事。  什么学生跳楼,半夜闹鬼。  然后转脸大笑,说这其实是体育器材室和几个老师的临时宿舍,包括教导主任老凸。  还说,因为这事他被老凸罚写了检讨,牛逼不牛逼。  因为那段时间他那个鬼故事一天传满整个学校。  他说这叫因祸得福,让他找到人生目标,大编剧呢,以后有关梦想的作文不愁写不出来了。  程弥因此对这栋楼印象很深。  但事实这栋楼确实平平无奇。  墙体斑驳老化,结构保守规矩,被苍青老树覆盖其下,终年凉森森的。  除了平时学生上去搬体育器材有短暂热闹外,平时最多人光顾的地方就是楼侧边那排洗手龙头。  近操场,上体育课的,放学打球的,经常有人到这边洗手。  程弥走到那里的时候司庭衍果然在。  老楼竖起的两面高墙,墙体风吹日晒灰迹斑驳,中间一条两三米长过道,墙边一排暗银色洗手槽。  司庭衍站在最远那个位置。  脸上还挂着那道血印子,红得比之前更刺眼,明显擦都没擦过它。  龙头下水流冲力不小,唰唰冲洗着铁槽。  程弥往里走,就近停在第一个龙头前面,打开后水柱倾泻,打上洗手槽底部,水声哗啦。  一左一右,两道水流声合在一起。  双方各自洗着手。  过一会,程弥这边关上龙头,水流声霎止。  她朝司庭衍走过去。  到他身边,她没询问,也没叫他名字。  伸手,指尖即将碰到他脸上伤口的时候,手腕上一紧。  司庭衍起身,关掉水。  他苍白肌肤上一划殷红细痕,眼睛则是黑白分明。  “别碰我。”  声音带着冷冽。  程弥趁他不备,指尖往他校服口袋塞进了一点东西。  同时和他对视,又挪到他伤口上。  别针留下的划痕虽然不深,却仍在源源不断往外渗血,细细血珠斑驳。  她只是手腕被他抓着,只要指尖稍动仍是碰得到他。  她伸指,指尖摩挲他伤口上血迹,语气和平时无二。  “为什么不躲?”  听起来像真的在心疼一样。  手下触感冷凉,轻微刺手,他的血沾上她指尖。  司庭衍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张脸看起来要比平时更病气一些,程弥想起早上司惠茹说他不舒服。  任何人如果被司庭衍这么注视着,不出两秒体面会溃败,因为他长得好看,其次他那双眼睛一般人受不住。  不给予人情感反馈,根本让人捉摸不到一丝他所想。  有时候冷淡到让人触眼即收。  程弥相信应该不少女生在这上面吃过苦头,一个眼神就让自己栽了跟头。  他仍抓着自己手腕,力道半分不减。  指腹被血洇红,程弥抚擦他伤口,望进他眼睛里。  “疼吗?”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道讲电话声。  “还在操场呢,我马上回去。”  这声嗓实在不陌生,就在半个小时前,耳朵刚被这道声音灌了半个小时训斥。  教导主任声音由远及近。  程弥头偏都没偏一下,视线仍旧落在司庭衍脸上。  同样,司庭衍也是。  她声音没提高,也没放低:“这么好看的脸,留疤了怎么办?”  司庭衍沉沉看着她。  “几个学生闹事,我说今天这帮兔崽子罚跑一千米怎么不带头抗议了,原来是跑来给我惹事了!”  教导主任声音更近了,怒气冲冲带着火。  程弥再想动手摸他脸时,脑后那条黑色皮筋忽然一松。  她微讶异,去看司庭衍。  司庭衍仍是紧盯着她,好学生模样的一张脸。  不用他开口,程弥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说了,不要碰他。  几乎是同时,程弥手腕那里的力气忽然也变了个方向。  双手还没被他握往身后,程弥就意识过来他要做什么了。  惊讶过一瞬后,她倒也平静。  右手连同左手一齐被握往身后,因为手在她身后缘故,司庭衍肩身低近,两人距离一下缩近。  程弥却半点不后退,也不去反抗司庭衍。  她明知故问:“你要干什么?”  呼吸再近一分都能碰到。  司庭衍顶着左脸那道细红血痕,因为皮肤苍白,完全不显狰狞。  甚至有几分破碎美感。  然而就是这么一张让人碰都舍不得碰的脸,下一秒下手下得毫不留情。  黑色皮筋圈上程弥双手手腕。  又一圈,皮筋勒上她。  外面教导主任还在滔滔不绝讲着电话,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连脚步声都变得清晰可闻了。  可能只剩五六米距离。  程弥双手被他弄在身后,声音掺杂在教导主任讲话声和脚步声里。  她听着明显不怎么着急:“你就不怕被教导主任发现?”  “我们站这里挺容易被发现的,他可能走过去就看到了。”  一句话时间,脚步声已经近到两人耳边。  司庭衍不应她,只看着她。  程弥看不到他一丝紧张。  两米。  一米。  教导主任踏着生风步伐到了过道口。  突然,身后手腕那处传来一阵勒疼。  黑色皮筋松紧性被扯到最大,将她两条手腕勒得几乎要错位。  司庭衍下手重得程弥倒吸一口凉气。  余光里教导主任还穿着早上那身蓝衬西裤:“说是有人受了点小伤,在学校里这么明目张胆,反了这帮兔崽子。”  程弥知道司庭衍就是故意的,没轻嘶出声,短暂轻咬下唇。  而司庭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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