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弹劾林程延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殿顶掀翻。
林在虎的党羽们唾沫横飞,言辞激烈,仿佛林程延已是十恶不赦的国贼。
就在这喧嚣的顶点,那道如磐石般沉默的身影,动了。
内阁首辅谢文懿,缓步出列。
他没有行礼,也没有开口,只是用那双浑浊却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静静扫过方才叫嚷得最凶的那几位武将和御史。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皇帝依旧靠在龙椅上,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看着谢文懿,眼神里透出玩味。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老臣,愚钝。”
谢文懿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个角落,带着一种陈年老木般的沉稳质感,“听完兵部的奏报,心中有几处不解,想请教兵部尚书,还有几位久经沙场的将军。”
兵部尚书心里咯噔一下。
他强作镇定,躬身道:“首辅大人请讲。”
谢文懿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伸出一根手指:“其一,奏报言,世子林程乾为解侧翼之危,率主力回援。急行军百里,仅用一个时辰。老臣记得,北凉边境,多为崎岖山地,遍布沟壑。请问世子麾下将士,是骑的什么神驹?莫非,能插翅而飞?”
这个问题一出,殿内一片死寂。
几个武将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们都是行家,自然知道一个时辰奔袭百里山路是什么概念。
那是神话,不是战报!
兵部尚书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总不能说,这是镇北王为了夸大其词,随手写的吧?
谢文懿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二,奏报称,林程延贪功冒进,致使大军侧翼暴露。可老臣查阅舆图,林程延所部当时所处的位置,乃是一处名为‘一线天’的峡谷地带。此地两面皆是百丈绝壁,猿猴难渡。老臣不解,何来侧翼之说?莫非,蛮族大军,还能飞檐走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