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树声,凿石声,号子声,瞬间打破了山间的寂静。
他们干劲十足,只道是完成一个寻常的水利任务,为左先生卖力干活就是。
没有人知道这简陋堤坝将成为一场“天罚”的启动开关。
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远方,数支庞大的匈奴精骑,正如同梳子般,在茫茫雪原的西南方向疯狂搜索、追袭、设伏。
马蹄践踏着冰冷的泥水,斥候在寒雨中不断穿梭回报,却一无所获。
“报告!西南五十里,未见踪迹!”
“前方雪地,痕迹突然消失!仿佛……凭空蒸发!”
一直负责追击左丘等人的两位将领和另外的万人骑兵,此时内心无比忧愁,他们追寻了一天一夜了,左丘等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匈奴王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外面的天气。
呼延狼主——阿史那莫何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跳,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当听到自己最大的越冬营地被付之一炬,留守精兵被屠戮殆尽的消息时,他再也控制不住!
“砰!”他猛地将面前的矮桌掀翻,酒肉器皿飞溅!暴怒的吼声震得帐内嗡嗡作响:
“左丘!左丘!!!我阿史那莫何发誓,必抓住你,剜尔心!食尔肉!!让你跪在我族死去的勇士墓前,哀嚎百日方死!!!”
越冬营地的惨重损失,意味着部族中不知有多少老弱妇孺将在即将到来的酷寒中挣扎死去!这仇恨,已是不死不休!
他身旁,秃发部狼主,听着阿史那莫何歇斯底里的咆哮,看着对方那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借着低头整理皮袍的瞬间,嘴角极其隐蔽地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快意微笑。
去年冬天呼延部强抢他秃发部越冬营地的旧怨,竟以这种方式报偿……这左丘,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然而,另外两位狼主的脸色却无比凝重。宇文部狼主与赫连部狼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和焦灼。
宇文泰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却充满紧迫感:“诸位,左丘此子已成心腹大患,若不尽早铲除,恐再生剧变!他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
他目光扫过暴怒的呼延和嘴角带笑的秃发,语气森冷,“黑门关……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
他猛地一拍地图,指向黑门关:“明日!全军集结,不惜代价!再攻黑门关。三天!最多三天!必须破城!”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四射,补充道:“之前的哨骑不够,再调两千精骑!盯死黑门关西南方向所有大小通道,每一寸土地都给本狼主刮过去,绝不能让左丘那毒蛇再摸回城,或是在背后搅弄风雨!”
赫连狼主重重点头,沉声道:“宇文此言有理,必须速战速决,不能再给那左丘机会!”
秃发狼主收起那丝隐秘的微笑,也装出严肃的样子附和:“没错,先破了黑门关,再收拾那条泥鳅!”
呼延莫何深吸一口气,强压无边怒火,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黑门关的方向:“好!明日……就是黑门关的死期,破关之后……本狼主就算掘地三尺,翻遍整个北境,也要把那左丘揪出来!千刀万剐!!!”
此时的雨开始越下越大落在上游河岸正在挥汗如雨的士兵身上,也落在千里之外匈奴狼主们杀气腾腾的铁甲之上。
无形的死亡之线,在寒雨中悄然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