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就是把脸伸过去,让人家打。
宋濂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里说不清是揶揄还是审视。
那感觉,比被几百个大汉围观还难受。
“咳。”
李玄干咳一声,先绷不住了。
他总不能跟个木桩子似的杵在这儿。
他微微躬身,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又带着点自嘲的苦笑。
“老师,世事难料,您看,这不就来了么。”
宋濂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慢悠悠地开了口。
“是啊,世事难料。老夫还以为,你视功名利禄如粪土,一心只做那逍遥快活的富家翁呢。”
这话可太扎心了。
李玄心里直翻白眼,老头子还真是记仇啊。
但他脸上不能露分毫,只能继续堆着笑。
“太傅说笑了,先前是小子年少无知,不懂陛下与太傅的苦心,如今幡然醒悟,能入翰林院为国效力,是小子的福分。”
他把姿态放得极低,一副浪子回头的模样。
宋濂眼皮抬了抬,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怎么满意,也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福分?”
“陛下的恩典,是福也是祸,这翰林院,看着清闲,水却深得很,你既然来了,就不是来享福的。”
他说着,随手从旁边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卷宗,丢在李玄面前的桌案上。
“这是前朝的《舆地考》,多有错漏,你既来了,便从校对比对,勘误补缺开始吧。”
李玄看着那本几乎有他半个胳膊厚的书,眼角抽了抽。
好家伙,这是下马威啊。
这玩意儿,没个一年半载的功夫,根本啃不下来。
“是,学生遵命。”
他没有抱怨,也没有迟疑,恭恭敬敬地抱起那本厚重的卷宗。
再次躬身行礼,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看着李玄离去的背影,宋濂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光。